卻說那小青離開金山寺,卻是頗有些心有餘悸,如今悟透前因後果,卻是越加感受到接引的深不可測。
小青身為準聖,更是曾師從女媧,又有修為尤勝聖人的紅孩兒與鳳曦從旁指點,一身眼界自然不俗,卻是看出如今接引的狀態,已然不是單純的天道聖人可以形容。
那種幾近大道的氣息,小青也隻從鳳曦身上見到過,所以才會擔心不已。那般氣息很明顯已經超過了紅孩兒。
況且小青入得無生界十數年,紅孩兒一直未曾現身,看來定然是受了接引算計,身受重傷不得不蟄伏起來。
不然,怎會放任自己苦苦尋覓的紅雲殘魂被接引度化?更別說感受到了自己的氣息,竟然會不現身。念及此,小青卻是有些心煩意亂,更加擔心不已。
雖說太上老君所言,自家與聖嬰定然有那相見之緣法,可是若是靜候機緣,待那接引完全掌控無生天道之後,恐怕凶多吉少。
念及此,卻是打定了主意,因為不管對於接引還是紅孩兒,那紅雲殘魂都尤為重要,既然張玉堂便是其中之一,若是守住張玉堂,聖嬰定然現身,如果現身,自會與自己相見。
想著卻是深深的望了一眼近旁的金山寺與雷峰塔,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了天際,卻不知道,這一眼又看出許多是非來……
當日在那金山寺中,卻是來了一位香客,正是那武林錢塘一位姓許的書生,來到寺中代自己姐姐還願,卻是無心望見了那道半空中的倩影,從此在腦海當中揮之不去……
又說道那醜女無鹽,本是聰慧乖巧,奈何自小被人遺棄,更是差點因為張玉堂被淹死。因此頗受張家照顧,張玉堂更是市場私下接濟,兩人感情甚好,如同親兄妹一般。
而那一日無鹽在張玉堂走後不久。便鎖了院門,在自家繡房當中做起了女紅。哪個少女不懷春?天下哪個女子不盼嫁?
又有哪個女子不想嫁一個如意郎君?從此以後舉案齊眉,琴瑟協調,暢享魚水之歡,共赴巫山。
在無鹽的心中,亦是一直有著這樣一個盼頭,便是她如今狀若惡鬼,其醜無比,但卻一直有著這樣一個秘密。日複一日,無鹽躲在繡房當中。為自己織就著嫁妝。
說也奇怪,原本凡俗之物,落在無鹽手中,卻又盡皆變了樣,從張府中得來的麻線能夠變成生絲。兩人幼時玩過的石子,在被無鹽的淚水滴過之後竟然化為珠玉。
所以無鹽的嫁妝卻是華貴異常,火紅的霞帔,以錦緞織成,上有龍鳳、鴛鴦、金絲織就。
一頂鳳冠,珍珠攢成,瑪瑙珠玉。悉數被打磨得光華瑩潤,金色的流蘇,五彩閃爍。更有一雙紅色繡鞋,小巧玲瓏,別致異常。
日複一日,無鹽躲在繡房當中織造嫁妝。手藝精巧,便是連那大宋皇室的織工也比不上。可是卻從未有人知道,這是無鹽一個人的秘密,便是與她親近無比的玉堂哥哥,也不知曉。
一件件嫁妝。被無鹽織作霓裳羽衣,然後深深埋在藏在箱子中,一共做十六箱。每一件若是拿出去,都足以讓這江南武林最好的織工自慚形穢,隻覺得那不該是凡間女子所能為,定當是天上織女所作。
而後,無鹽竟然開始做起了新郎裝,孩童的衣服鞋帽,依舊精巧,亦是各自做了十六箱,將一個小小繡房堆滿。
無鹽每一日對著那滿屋的“嫁妝”,竟會有些許滿足感,淡淡的喜悅湧上心頭。十六,代表著無鹽心中的盼望,是在十六豆蔻年華,尋得自己的如意郎君出嫁。
可是一晃十六年,從大小被父母拋棄,在張府的接濟之下過活,一轉眼十六年,那個男人始終沒有出現。
其實,無鹽從未說起,從很小開始,每當深夜夢裏,她便會在清冷的夢裏夢見一道身影,一個男人的背影,一個讓其癡迷十數年的影子。
這個人不是張玉堂,他是誰,無鹽不知道,但卻知道若是他出現在人群當中,自己定然能夠一眼認出。這滿屋的新郎裝,都是給這人準備。
所以每一個晚上無鹽總會靜靜的,躲在敞開窗扉,隻為等那多情的人兒入夢,夢見那人在月下吹簫。這便是一個花季少女的夢想,終是盼了又盼,望了又望。
毋寧說是盼望,與其說是恐懼,無鹽心中雖有那人的影子,知道一旦相遇,自己定然能夠從億萬人中認出那道卓絕的身影。
但無鹽卻會覺得恐懼,惶恐不安,十六年來,獨居在破舊小院當中,除了張府之人,再未見過其他。無鹽每一天活在暗無天日當中,似人似鬼,不敢以真實麵目示人。
若果真是有那麼一天能夠在茫茫人海當中遇到他,豈敢與他相認?恐怕早已遠遠遁去,獨鎖小院當中,顧影自憐,暗自神傷。
所以十六年來,無鹽幾乎很少出門,每次出門也大都是深夜,以一身黑色鬥篷蔽體,唯恐驚嚇了旁人。
但這一日,武林城中卻是來了一位名人,卻是那宋朝太常寺樂府協律都尉太常卿韓湘,因為南下江南采集民風,路過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