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單倒也不算新鮮,不過是把張靈甫在張古山點的小菜原樣照做一遍,但是薛嶽把它推而廣之,由獨家特色菜變成了每個人都樂意嚐上一口的家常菜。
所有進攻部隊都成立了由精兵組成的突擊隊,在夜幕降臨之後,突然一聲呐喊,同時衝向第一〇六師團的防守陣地。
經過傾力一擊,第一〇六師團終於被趕進了那個最後的獵殺場。
這是萬家嶺西北的一座村莊,名字叫雷鳴鼓劉,聽上去很怪,所處地形則更怪,屬於一個四麵環山、中間狹小的盆地,第一〇六師團臨時司令部就位於此處。被逼到這一帶,說明鬆浦和他的師團真的無路可走了。
與此同時,第一〇六師團內部的情況也糟到了極點。
算起來,地麵斷糧已經八天了。即使是撿到的稻穗也極其有限,很快就被吃得一幹二淨,大家都隻能靠天吃飯,指望飛機空投糧食救命。
第一〇六師團各基層部隊,你占一個地盤,我占一個地盤,都仰著脖子在等。飛機空投沒有那麼準,糧食不一定就正好投在你的地盤中央,有時也會扔到中間去。這下子好看了,相鄰部隊相互爭奪,竟然還發生了對射,結果兩敗俱傷,糧食誰都拿不著,也不敢再去拿。
作為新編師團,第一〇六師團官兵的身體素質和吃苦能力本就比不得那些常年野戰的職業兵。到了這般光景,全都被煎熬得臉色蒼白,連顴骨都變尖了,更差一些的,有的全身水腫,有的如癡若狂,有的彎下腰後就再也起不來了。
極度饑餓加上極度疲勞,使日軍的反擊能力都變得遲鈍起來,連招架動作也要慢上好幾拍。
見此情景,薛嶽不僅沒有停步,下手還越來越重,小小的雷鳴鼓劉頓時電閃雷鳴。
這是一個人喊馬嘶、鬼哭狼嚎的夜晚。四周的山頭全都被中國軍隊所控製,迫擊炮彈像下雨一樣,從四麵八方傾瀉而下,中彈致死或負傷的日軍越來越多。
輜重部隊原來還殘存了幾十匹戰馬,到這時已全部被打死,連一匹也沒剩下。
第一〇六師團輜重一等兵那須良輔當時就待在這個恐怖的圍獵場裏,他和同伴預感到自己的末日即將來臨,精神瀕臨崩潰狀態,望著月亮禁不住哭出了聲。
這通常就是大圍獵最後的情景。元史專家對此的描述是:“各類野獸發出痛苦的悲鳴聲,像山下的鬆濤一樣滾過。”
戰後,在萬家嶺發現了很多日本輜重兵的墳墓,馬骨和馬背上的鐵質馱鞍更是丟得到處都是。這說明在當時的情況下,第一〇六師團已無前後方的區分,野戰步兵自顧尚且不暇,哪裏能保護得了輜重部隊。
不過這個名叫那須良輔的輜重兵實在夠幸運,他是萬家嶺一役中極少的幸存者之一。那次遭遇深深刺激了可憐的輜重兵,日本一宣布投降,他就迫不及待地扔下軍裝,改當了漫畫家。
在那須良輔的筆下,雷鳴鼓劉是真正的“地獄之穀”。據他自己說,在晚年的幾十年時間裏,萬家嶺的那一幕慘景從未能從記憶中真正抹去。
豪情晚照
在10月9日這天晚上,第一〇六師團師團長鬆浦已無法有效地掌控自己的部隊,司令部附近的所有聯隊更被分割得零零散散,僅能在各自的孤立陣地上苦苦掙紮。
可怕的還在後麵。
10月10日淩晨,天還沒有亮,一片漆黑之中,中國軍隊已幾次攻至第一〇六師團司令部附近。
鬆浦師團長似乎也隻能對著月亮大哭了,他把司令部端茶送水的勤務員都召集起來,派出去進行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