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行行好,帶我走吧!要不就補我一槍,給我個痛快吧!我不願死在東洋人的手裏呀!——不知名傷兵
守衛南京的十多萬國軍就是由中央軍、地方派係的雜牌軍混雜而成。十多萬人馬分屬的長官不同,連JIANGJIE石都無法把這十萬大軍指揮得如指臂使,更何況隻會說大話的唐生智呢。
中央軍不僅裝備、糧餉好,兵員素質也往往要高一些。地方雜牌軍就魚龍混雜了,土匪、軍痞、還有抽大煙的煙鬼都會混跡其中,要往前衝或者死守陣地,地方軍多數都不會慫。
但是隻要一撤退,就糟糕了。多數地方軍都有能打不能撤的老毛病,最忌群龍無首、計劃不周,一旦失去組織就會立馬崩盤。按原計劃,各部均從正麵突圍,隻有衛戍司令部等少數單位從下關渡江,但在會上,老唐又口頭宣布:“第八十七師、第八十八師、第七十四軍和教導總隊如不能全部正麵突圍,可用輪渡過江,向滁州集結”。也許,他是想盡量保存戰鬥力最強的中央軍精銳,但這樣一來,計劃被全盤打翻,上述各部自然不會向正麵突圍,而會選擇從相對比較安全的下關渡江,而友鄰部隊則不明就裏,也紛紛跟著一起撤退,秩序大亂。
甚至,他還在會上說什幺如果因為部隊已經無法指揮時,在座的諸位可以同他一起過江雲雲,結果,讓那些貪生怕死的高級將領有了逃命的借口,王敬久等長官就在唐公館裏打電話通知部隊撤退後,便扔下弟兄們一溜煙地跑了。更要命的是:這唐長官既然宣布在無法正麵突圍時可用輪渡過江,卻一不準備渡船,二不通知扼守挹江門的三十六師,陷十萬大軍於有路沒有門、有水沒有船的絕境。
會議是傍晚七點召開的,僅僅一個小時後,唐生智就背棄了與南京共存亡的誓言,在數十名警衛的護送下,穿過挹江門,乘坐一條專為他保留的小汽艇北渡長江逃走。這條小汽艇是下關碼頭上唯一停靠的船隻,船上架著兩挺重機槍,警衛十分森嚴,誰也不準上。
唐生智的率先逃跑,果然應驗了俞濟時的話。會上,他本還想認真地討論一下如何突圍的,見這位長官又大話無邊,眾將領也都心不在焉,心就涼了一大截,索性也不做聲了,反正自己手裏有船,怕個鳥啊。一散會,從唐公館裏出來,天已經黑透了,紫金山上的火光映紅了半個夜空。見情況緊急,他不敢怠慢,派隨行的軍部參謀火速把突圍命令送給五十一師,要王耀武率部立即設法過江,自己則帶著五十八師連夜乘小火輪撤往浦口。
當張靈甫剛剛趕到賽虹橋時,一五一旅已經接到師座的撤退命令,退到八卦洲附近,把江邊堆積如山的木料紮成一個個木排;王耀武因在城裏,便率師直屬隊、一五三旅經中山路準備出挹江門,到下關設法找船過江。一路上,兵敗如山倒,幾乎傾城軍民都湧向下關,把中山北路擠得水泄不通,黑壓壓的綿延十裏長,不見首尾,哭喊聲、呼救聲、怨恨聲,攪成一片。不少傷兵拄著棍子一麵走一麵罵:“當官的都逃了,把我們甩到這裏,他媽的,早知如此,誰肯打仗!”挹江門的三個城門緊閉,三十六師師長宋希濂忽見友軍狂退而來,以為是逃兵,當即大怒,下令開槍射擊,戴有黃底黑字“衛戍”臂章的哨兵便毫不猶豫地就扣動了扳機,自己人跟自己人再度大打出手,混亂的局麵更加無法控製。撤退至此的裝甲團戰車營第三連竟以牙還牙,出動戰車,衝開一扇門洞,敗退的士兵和逃難的市民便頓時一湧而入,人推人,人踩人,人擠人,一輛馬車被擠翻在地,可誰也顧不上把馬車拉開,都競相踩著馬車往門洞裏擠,結果更是擁擠不堪、相互踐踏,曾在光華門指揮部隊勇拒日軍的教導總隊第一旅第2團團長謝承瑞竟在這裏不幸遇難。隨後,第三連的七八輛戰車也轟鳴著,從被擠倒踩死的人身上通過挹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