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有張有弛(1 / 2)

我的張副旅長哦,這一條我可就打個折扣啦,誰要係(是)出去打架打輸了,就關他一天禁閉,緊(怎)麼樣?——盧醒

“咣,咣,”,悠揚的鍾聲四散飄蕩,這是305團老夥夫在敲鍾讓在訓練的官兵們來吃飯呢。

開飯的時間到了,大白菜粉絲燉豬肉的香味在晨霧裏飄飄蕩蕩。係著白圍裙的老夥夫走出食堂,習慣性地拿著鍋鏟敲鍾,剛敲了兩下,看見副旅長、團座張靈甫和副團長盧醒遠遠走過來,才忽然發現自己做錯了什麼,便急急忙忙地轉身回去,等他再出來的時候,鍋鏟已經換成劈柴的斧頭了。用斧頭敲鍾,不僅衛生,而且洪亮,把吊在老槐樹上的一口大鍾敲得韻味悠長。鍾聲中,剛剛做完早操的弟兄們各自端著自己的洋瓷碗,有說有笑地從四麵八方湧向食堂。

當兵打仗,扛槍吃糧,能有三頓飽飯吃,這是大家最開心的事情。

以前,一到開飯時間,一聽見鍾聲響,很多弟兄都會高興得把碗筷一陣亂敲。這“乒裏哐啷”的聲音曾讓張靈甫深惡痛絕,當305團剛由保安團改編而來在寶雞集訓時,“兩個亂敲”就被列入全團的整改項目:鍋鏟敲鍾,不衛生;筷子敲碗,不文明。

如今,官兵們都已基本上遵守了飯前不敲碗的規定,隻是這胖乎乎上了年紀的老夥夫有時候記不住,一炒好菜就會順手提著鍋鏟走到門口去敲鍾。也是老兵油子的他,見過大場麵,伺奉過很多大大小小的各級長官,因此,剛一開始,並沒有把著長相英俊的團座放在眼裏,背地裏曾多次譏笑過不許用鍋鏟敲鍾、用筷子敲碗的條例是烏龜翻跟鬥——一個龜腚(規定)接一個龜腚(規定)。

然而,僅僅才過一個月,他卻驚奇地發現:經過整訓後的弟兄們站有站相,坐有坐姿,一舉一動都初具中央軍主力的風範,全然不同於作風稀裏嘩啦的雜牌軍。再等到槍一響上戰場,全團攻守有方,弟兄們個個都像小老虎一樣跟著團座衝鋒陷陣,這才讓他徹底服了氣。

兩位長官走到食堂門口,老夥夫規規矩矩地立正敬禮。他是準備挨克的。團座一向嚴於律己,更嚴律人,現在升官了,當副旅長了,隻怕對軍容軍紀更挑剔。不過,看見他一手拎著鍋鏟、一手敬禮,謝頂的頭上還冒著一絲絲熱氣,這一本正經的滑稽模樣把臉色冷峻的張靈甫逗笑了。倒是盧醒沒有笑,在向老夥夫還禮時,他輕輕地責怪了一句:“緊(怎)麼啦?習慣成自然啦?”

老夥夫挺胸凸肚地回答道:“本人一定糾正,下不為例。”

按老規矩,305團是不開小灶的。所以,長官們自然也和團部直屬連隊的弟兄同吃一鍋飯。不同的是,長官們的飯菜由勤務兵打好,不用自己親自去窗口排隊。看見長官進了食堂,機槍連連長陳公勇將剛剛打好的飯菜放在桌上,忙迎上前去請示道,自己想請半天假,去一趟耿雲飛的家,將他犧牲前留下的遺物交給他媽媽。

兩顆金牙、一百多塊銀圓,沉甸甸的,裝在一個紅色的布袋裏,這是耿雲飛在南京陣亡前托付陳公勇帶回家的最後一點遺產。自七十四軍從蚌埠撤回漢口以後,陳公勇的心裏就常常想起耿媽、想起燦燦、想起那隻叫“成成”的小鬆鼠,不知她們全家近來可好?得知土狗光榮殉國後,吳媽的麵容是不是更憔悴了?燦燦會不會天天哭喊著要哥哥?前段時間,因自己剛提升為連長,又招收、補充了占全連總人數百分之七十的新兵,一直忙於訓練而抽不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