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北各軍作戰時間都比74軍長,傷亡都比74軍大,各軍都未調下整補,對74軍也請緩予調下整補!——薛嶽
德安西南一個小村莊裏,薛嶽正在1兵團指揮部內,心緒煩亂。他低著頭,兩手插進褲袋,來回的踱著步子。時而又依靠在牆邊,目光呆滯的望著屋頂;時而又緊鎖著眉頭,不知該把自己的手腳如何放置。他走向窗前,心事重重的久久凝望遠方。貪婪的深吸一口沿窗闖入的新鮮空氣,無奈的搖搖頭,沉重的歎口氣,又背離窗台踱去,移向牆角。他從褲袋中拉出雙手,緩緩的順著大腿劃至膝蓋,艱難地彎曲雙膝,頭微低。他猛然抬頭,嘴唇微動,似乎要開口說些什麼,卻隻見僵滯的口形而久久未聞其聲。
薛嶽的心裏有兩個小人在搏鬥著,一個喊“放人”,一個喊“不能放”,弄得他左右為難,拿不定主意。
1938年的9月,江南戰場一片沉寂,可時而爆發間歇性的槍炮聲在提醒人們,江南贛北是戰場,這裏正處於一場惡鬥後的喘息階段。
能讓薛嶽如此為難的自然不是別人,正是蔣委員長。兩天前,老蔣來電,要調74軍到長沙休整。
鑒於1兵團是機動兵團,不但要阻擊敵人,更要大規模地向日軍反擊,所以薛嶽舍不得放走一兵一卒,遂向武漢的老蔣回電:“調不下來。”
薛嶽知道老蔣為什麼如此關照俞濟時,關照74軍。
俞濟時作為蔣家王朝的十三太保之一,像任何一個在老蔣麵前得寵的將領一樣,有兩條關鍵因素起作用:一是老蔣的浙江老鄉;二是黃埔軍校畢業。但不同於其他人的最主要的是,早年俞濟時的族叔俞飛鵬是黃埔軍校的軍需處長,後來俞飛鵬還擔任了民國的交通部長,俞飛鵬還是老蔣的表哥,俞濟時就是老蔣的遠房外甥,加上濟時刻苦學習,又有族叔在老蔣麵前說好話,早在黃埔時期俞濟時在JIANGJIE石腦中掛上了號。
從兩次東征至黃埔畢業後幾年內,他的這層特殊關係使俞濟時緊隨老蔣左右,擔任侍衛。特殊的身份給他帶來了無形的權勢和接連的破格提升,同時也給了他一種勃勃野心和目空一切的驕傲。
俞濟時有恃無恐,驕狂不已,很有關羽被封君侯後的架子,各地軍政要員誰也不願意惹這個蔣家太保,這使俞濟時一時間更加狂妄。他走到哪裏,與哪裏的友軍關係都搞得很僵。不久前金官橋一戰中,他起初就沒把頂頭上司薛嶽放在眼裏,引起友軍部隊痛罵。後來率部解圍了,但從金官橋一線撤下來的部隊沒人感激俞軍長,沒人領他的人情。
友軍沒人心疼他,可老蔣心疼他。南潯線大戰兩個月,日軍的鬆浦、伊東師團死傷慘重,但中華官兵在裝備、單兵素質都弱於日軍的情況下,死傷自然更重。老蔣心疼部隊,可也不能任由日軍一口氣打到武漢去。在兩難取舍的情況下,自然要把恩惠施給嫡係部隊,施給維係蔣家王朝的支柱軍隊。
無論是誰處於老蔣這個地位,都不得不區分嫡係部隊和雜牌軍。幾十年來,嫡係部隊對老蔣很是忠心,替他打下了江山,撐住了江山。但事物的兩麵性終究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老蔣得到了嫡係,得到了一支表麵上能震懾軍隊、控製政權的武力集團,但他失去了軍心,失去了士氣,結果丟掉了江山。
嫡係部隊既是他一統天下的踏板,也是他落入深淵的斷橋。真是成也嫡係,敗也嫡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