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失憶症 從終點回到起點(1 / 3)

她帶著一副真是一無所知的表情對兩年來同床共枕、一起生活的丈夫這樣問道:“嗯……對不起……請問您是誰呀?”

那天,由於要辦理所謂的離婚,所以天空顯得特別晴朗、亮麗。

等去外地拍攝電影的尚永一回來,她們就一起去法院。因為突然有件事要辦,惠燦就獨自駕車出去了。在路上,她突然發覺路邊林蔭樹的顏色和十一年前與尚永第一次見麵時很相似。十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呀!她心裏生出一絲傷感,那個與尚永第一次相見的日子浮現在她的眼前。

一九九三年的春天,命中注定的日子。

那個家夥容貌清俊、性格古怪,在明成高中裏麵名氣大得很。第一眼看到他的臉龐時,惠燦就有了這樣的看法:

“哼,長得真像是件藝術品呢!”

惠燦的朋友瑞銀曾經向他表白說喜歡他,想和他交朋友,可是那個傲慢狂妄的家夥聽完後想都沒想就毫不留情地、殘忍地回答說:

“我討厭你!”

不管怎樣,男生拒絕女生的方法還是有很多種的,比如:

“入學考試就快到了,我們還小呀!”

“真是抱歉,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就內心而言,我還是很感激你的。”

總而言之,可以不傷害女生的話多的是。可是,那個家夥當初好像是對其他人的內心感受絲毫也不關心。

“我現在沒有時間、沒有空閑,也沒有欲望要和小丫頭交朋友!小丫頭是無論如何都不行的!你沒有其他事了吧?”

之前,惠燦的好朋友瑞銀叫她去為自己的表白壯膽。惠燦正好周值日,黑板剛擦了一半就慌慌張張地去追瑞銀,結果看到了令她無法相信的一幕。

“啊,啊……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以為自己是明成高中第一帥哥、什麼“冷酷王子”,就了不起啦?就有權這樣無禮地拒絕女生嗎?完全是個不可救藥的自戀狂!恰如“冷酷王子”這個綽號一樣,尚永極其冷淡地說完要說的話之後,轉身就走。追著瑞銀過來的跟班兒—惠燦一下子叫住了他。

“喂,你站住!”

尚永扭過頭來,臉朝著傳來聲音的方向。坦率地說,第一次出現在當時已經上高二年級的尚永眼中的惠燦,隻是一個無所事事的戴著眼鏡的小丫頭。他仍然毫不掩飾不耐煩的表情,對惠燦反問道:

“站住?你想幹什麼?”

“等著吧,你這個該死的家夥!”

惠燦話音未落,手中握著的黑板擦子就朝尚永的臉飛了過去。“叭”的一聲,黑板擦子準確地打中了“王子”的臉。一開始有幾個人在旁邊看,心想又有一個勇敢的女生要被這個沒有同情心的家夥搞糗了。沒想到的是,他們卻看到明成高中第一帥哥的臉上沾滿了白色的粉筆末,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咬牙切齒地擦著粉筆沫的尚永,還有心裏正惴惴不安的惠燦,他們當時並不知道,一個荒唐的未來正在等著他們—“該死的家夥”和“小丫頭”會在以後結婚。

眼前浮現出的十一年前的情景消失了,惠燦露出一絲苦笑。然而,駕車時可不能胡思亂想,因為說不定什麼時候前麵就會躥出一個穿著淡黃色幼兒園校服的小家夥。

“哎呀!”

一個小家夥為了抓一隻跑來跑去的小狗,突然躥到了自己的車前。惠燦可一點也不想嚇唬他,於是將握著的方向盤拚命“嘩”地一轉。很幸運,避免了一起可怕的車禍。可是,路邊的林蔭樹卻沒能擺脫厄運,車子“轟”的一聲撞了上去。那一刹那,惠燦緊緊閉住了雙眼,同時感到後腦勺上有一陣劇烈的疼痛。

離婚協議必須在太陽落山之前交給法院,所以惠燦可不想遇上暈倒之類的事情。然而事與願違,她暈倒了。在失去意識之前,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在她進行離婚發言之後,尚永向她提問時的憂鬱的聲音。

“沒有我,你也能生活下去嗎?”

實際上,當時她想這樣回答:

“我能生活下去,不,至少我可以裝作能生活下去!”

可是,那個家夥不在身邊的第一天,我就出了交通事故。惠燦便有了這樣的想法:那些曾經很自信地談到過的事情,也許自己根本做不到。

“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你不要走!”

尚永覺得,要說的這一句台詞真是令人惡心,就像是一隻拔了毛的肉雞。這是一部別人投資的電影,所以隻能照著台詞說。但是,現實中的他其實是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來的,甚至對妻子惠燦也沒有那樣說過。尚永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想法:如果自己忽然說出這種話,是不是任何女人都會像麵前的女演員一樣,露出陶醉的神情呢?

那天晚上,如果自己向提出離婚的惠燦說出這種極其肉麻的話,她也會用這種神情凝視著自己嗎?而且不會離開?多虧他的演技很過硬,導演對他的表現很滿意。至少,如果不是那一刻攝影棚裏哪個該死的家夥手機響了,這一段就會OK並進入下一個場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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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呀?該死的家夥,在攝影棚裏手機也不關!”

那個“該死的家夥”打開了手機,用生硬的語氣回答說:

“是我。”

如果那個“該死的家夥”是演出部的跟班兒,恐怕當場就要被罵得狗頭噴血了。可是,肇事者是男主演,導演隻好把那些快衝出嘴邊的髒話咽了回去。那個“該死的家夥”接著電話,不一會兒就像恐怖電影中的主人公一樣,變得失魂落魄、臉色蒼白起來,突然向投影棚外飛奔而去。這簡直不像是在拍攝愛情劇。此時此刻,導演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