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泠聽到聲音和劉阿姨一起趕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把主臥裏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了,氣喘籲籲地站在房間的角落,見人過來,仿佛陷入應激反應的雞一樣,惡狠狠地瞪向門口兩人。

“幹嘛,我讓你們過來了嗎!?”

白清泠清晰地瞥見她憤怒底下的慌亂與無措,溫和地笑著讓劉阿姨先去忙別的,等阿姨逃也似的跑了之後,才走進主臥,緩緩地關上房門。

“媽,別生氣了,都這麼多年了,您還沒看出來,爸就是心裏眼裏都是公司,隻要流著他的血,是不是私生子,根本無所謂。”

她腳上穿著拖鞋,踩在主臥的毛絨地毯上,悄無聲息地緩步走到藺書琴麵前,就像之前藺書琴每次有求於她時那樣,輕輕地捧起中年女人的手,“說白了,爸做事,根本就不是看喜不喜歡,而是有沒有用,現在小叔勢頭正盛,新官上任也需要三把火才能把位置坐穩……”

“所以就犧牲我娘家的產業,給他去當墊腳石是嗎?”

藺書琴已經氣得有點頭暈,直勾勾地瞪著白清泠將她扶到床邊坐下,在她麵前蹲下,沒好氣地說:“你又想幹什麼,想遊說我給你股份?別做夢了!”

“媽,爸他就是這種冷血的人,從小叔八歲那年隻是斷了腿,爸就覺得他沒有價值了可以丟掉,璟明都已經走了半年了,您覺得他在爸的心裏還能有多少分量?”

她確實長得極為乖順親和。

一雙眼睛從下往上看的時候,盡顯臣服姿態,雙眸中每一寸光都是幹淨,誠懇的,但說出來的話,卻仿佛一把溫柔又涼薄的刀,劃開了藺書琴的心。

“所以你也覺得,那個老東西就是怕查,怕萬一凶手真的是林意深,所以寧可讓阿璟就這麼含冤受屈地死了,是嗎……”

提到林璟明,藺書琴的情緒一下便仿佛漏了氣,眼眶微微地泛起了紅,“我以前一直覺得他好歹還是重視阿璟多一點,畢竟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現在我真的覺得,隻要是他的種,不管是誰生的,他其實都無所謂……”

“媽,我一直覺得,隻有女人才能夠真正地體會到女人的不容易。”

而白清泠滿眼都是與她共情的無奈,“所以我從來都不喜歡跟爸還有小叔多來往,璟明走了之後,在這個家裏,我隻跟您一個人親。”

聞言,藺書琴的手微微一緊。

“我在您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快兩年,您還不知道我的斤兩嗎,我沒有娘家可以依靠,一直都是個無根的浮萍,就算有那麼點股權傍身,又能怎麼樣呢,還不是隨時都被您拿捏在手裏……”

白清泠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全程注視著藺書琴的眼睛。

當那雙總是刻薄尖銳的眼睛裏出現第一抹鬆動的瞬間——

白清泠知道,

她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