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環。”
“七環。”
是他開始變得貪婪了嗎。
明明一開始就清楚,她並不是因為愛而接近他。
既然選擇接受,就應該擺正自己的定位,做好一把刀的本分,和她保持同頻一致的步調走下去。
刀是不應該有感情的。
“三環。”
那為什麼會不甘心呢。
明明他早就應該習慣當一個工具了。
“脫靶。”
為什麼,林璟明可以得到她的愛,而他不行。
憑什麼——
“脫靶。”
王刻銘坐在旁邊,直到耳機裏第二次傳來脫靶的提示,才回過神來。
“你這……什麼情況啊你!?”
他看見林意深將再次打空的槍煩躁地扣回旁邊的台麵,額頭上全是霧麵的細汗,低下頭去的時候碎發垂落在眼前,卻擋不住眉眼間那股困獸般的戾氣。
王刻銘跟他認識這麼多年,是親眼見證過林意深幾次曆史性的低穀的。
初三那年他生母病危,醫院的電話打到林家,他卻在外地參加奧數競賽,等到比賽完趕過去也晚了,硬生生錯過了和母親的最後一麵。
彼時林意深還是個少年,他出離憤怒,卻又不知應該對誰發泄,就到附近的射擊館,那時候他們都還未成年,隻能打氣槍,王刻銘就看他一邊朝著一個點射擊,一邊紅著眼睛將下唇咬出了血。
“你到底怎麼了,林意深,你要還當我是兄弟……”
“我遲早要殺了他。”
當時他隻當是林意深失去了母親而悲痛,後來才知道,其實當時管家是想給帶隊的負責老師打電話的,但被林璟明阻止了。
而林璟明之後在一次酒會中,被他問起這件事之後,卻隻是敷衍地笑笑:“我這不是怕我爸本來就不重視他,他再因為這點事耽誤比賽,那不就更追不上我了嗎?”
王刻銘至今都還記得,林璟明當時那副高傲的神情。
仿佛這一切,是他高高在上的恩賜。
所以當下林意深即便是沒有說出這個u0027他u0027是誰。
王刻銘也能讀出這句話完整的意思。
他想說點什麼,又不知怎麼說,被無力感擊中,沉默了下來。
而林意深的理智很快回籠,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便摘下眼鏡,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
“抱歉。”
十一點,林意深回到老宅。
一整天的滂沱大雨到此刻依舊沒有半點要停歇的意思,天空中偶爾閃過雷光,一副末日將至的景象。
從車庫到正門有一點距離,林意深卻連撐傘的念頭都沒有,就這麼淋著雨穿過花園,直到進到玄關的時候,才發現客廳留著一盞暖黃的夜燈。
“你回來啦?”
白清泠聽見腳步聲,回頭就看林意深濕著頭發進來。
“我聽說台風轉向,朝我們臨洲來了,這兩天你不要出去了,不安全。”
她趕緊去拿了毛巾過來,踮起腳給他擦頭:“沒帶傘嗎,我記得你車裏不是常年都備著一把……唔……”
不等她說完,林意深便握著她的手腕,將她往前帶了兩步,毫無猶豫地攬進了懷裏。
用來給他擦頭發的厚毛巾悄無聲息地落在地毯上,玄關處一時之間隻剩下兩人唇舌洶湧糾纏,讓人鼓膜發癢的窸窣聲響。
他們的身體緊緊相擁,身上的衣料來回摩擦,男人的掌心緊扣在她的腰後,馬上就要擦出火來——
“怎麼還沒睡?”
林意深的雙唇貼著她的臉頰側移,壓著她耳廓的軟骨低聲問,氣息滾燙,彷如彈跳的,尖銳而又危險的火舌。
“怎麼知道我出去了?”
他方才在射擊場滿身的戾氣已經在剛才,白清泠身披柔和的黃光從客廳裏走出來的時候,如被風化的建築,破碎成渣。
林意深發現自己麵對白清泠的時候很難不去退讓,就像當下,他已經開始忍不住想,沒有愛也不是不行,他或許也不是非要強求白清泠的愛。
“唔……我剛,去你房間找你了,發現你不在。”
隻要能施舍一點一樣的溫柔給他,
“那你是在等我回來嗎?”
讓他能騙過自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