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如蘭,你這是赤裸裸的報複啊。”周曉光打開塵封已久的被褥,用力的兜著風,又被灰塵撲騰的口幹舌燥,眼角帶著淚花,最後不得不跳上了炕,一腳把紙糊的窗戶踹開。
“這宅子多少年沒人住過了,蒿草都長得這麼高。”風從窗口湧入,吹的人臉麵生疼。周曉光敞開破舊的木門,站在門口看著天上的星星,輕輕一歎。
“看來明天還是得回到沙頭村了,自己還是好好的種地吧,暫時,是沒什麼出路了。”周曉光的心中充滿了惆悵,心酸,和不甘。
連陳嬌嬌都沒法幫自己了,自己還能找誰,依靠誰,難道注定要窩在農村一輩子麼?
“媽的,老子不住了,這麼個破地方,是人能住的嗎,草。”周曉光決定臨時找個村民去借宿,還沒走出多遠,身後的門突然吱呀一聲,發出咣當的聲響。
“鈴鈴鈴。”褲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傳來了一陣熟悉的鈴聲。
周曉光慢慢的拿起,輕輕的走到了敞開的門口,重新把門合上,按下了接通鍵。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然後突然傳來一陣滲人的冷笑,“哦嗬嗬嗬嗬。”
周曉光渾身猛地一個激靈,周圍靜悄悄的,似乎連風都突然靜止了。萬春時節,本該有的蟲鳴也銷聲匿跡,隻有道道陰風從脖頸上方繞過,剛才還漆黑如墨,繁星點綴的蒼穹漸漸的被連綿的黑雲遮蓋住,空氣是那麼的沉悶,緘默。
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了周曉光自己,剛剛關好的門,自己竟然再次慢慢的打開了,露出黑幽幽的口,陰森森的在前方等待著周曉光。
“嗬嗬嗬嗬。”電話那頭再次響起了女子蒼白而又尖厲的冷笑,就像夜晚從井口裏爬出來的穿著素白衣衫的披頭散發的女鬼,磨牙聲清晰而有力的在周曉光耳邊響起。
“喵!”低沉的聲音在身後不遠處突然穿過,周曉光猛地一轉身,一個小小的黑影快速的躥到了遠方,消失不見。
“原來是隻野貓。”周曉光喃喃自語,對著電話不耐煩的吼了起來,“你他媽誰啊,裝神弄鬼的?再不說話我掛了!”
“我是索命鬼,專門來找你!”電話那頭的聲音突然增大,吼的周曉光耳膜發疼,天空亮了一下,照在周曉光的臉上,在突然變亮的那一瞬間,周曉光茫然的抬起頭,發現房梁上,倒懸著一個女人,臉正對著他,僵直的舌頭耷拉著,幾乎觸到了他的鼻尖。
蒼白的沒有一絲雜色的臉,兩隻眼睛空洞而可怕,幹癟的雙臂生硬的架在空中,白色的絲質裙子墮落著幾簇煙塵,嗆進了周曉光的嘴巴裏。
“哢嚓!”震耳欲聾的炸雷低低的在天幕上迅猛的傳播向四方,雨滴濃密而強烈的從天上落下,澆灌下來,無情的洗刷著大地上的一切。
周曉光徒勞的張開了嘴,想要發出什麼聲音,胸腔裏憋著一股氣,從頭涼到了腳,身體前後搖晃了一陣,最後眼前一黑,臉貼著女屍的臉,倒在了地上。
倒掛下來的女屍在空中晃悠著,地上的手機還在發出那令人魂飛魄散的恐怖尖叫和大笑,最後,漸漸的沒了聲息。
“這回應該能嚇到他了吧,哼,叫你跟我得瑟。”賈如蘭按下了錄音機的開關鍵,磁帶的卡盤裏,是她精心挑選的一盤鬼故事講集。
自己聽著都挺滲人的,想必周曉光應該也能玩的挺好,挺開心?
賈如蘭開心了一陣,聽著外麵劈裏啪啦的雨聲,滿意的翹著腳,在溫暖的屋裏玩著手機,她這款三星手機可是她大哥從韓國托人帶回來的,基本能秒殺這整個南關鄉了。
但是,隨著一陣一陣的落雷,粗暴而狂野的在天際炸響,賈如蘭的心裏,突然隱隱的有著擔憂。
“不會出什麼事兒吧?”電話突然中斷,讓賈如蘭的心裏也是咯噔一下,那陣因為作弄周曉光而得到的喜悅,漸漸被強烈的不安取代,自己給他安排的哪裏是什麼正經住處,那是一座村裏盛名已久的鬼宅啊,因為鬧鬼,已經被荒廢很久了,那些飼養的肥豬,也是按照特殊的陣列組合分布的,作為一種祭品,是防止裏麵的惡鬼作亂的。
猶豫再三,膽子很小的賈如蘭狠狠的一跺腳,披上雨衣,拿著手機,揣著手電,縱身飛入了雨簾中。
“周曉光,你這個混蛋,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情啊。”糾結而錯亂中,賈如蘭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大小不一,深淺難測的水坑,朝著那個鬼氣陰森的宅子跑去。
“哢嚓哢嚓……”雨很急,道道閃電不時的劃過,照在她蒼白的臉龐,緊抿的嘴唇,勉強在雨中睜開的雙眸,隨著蒸騰起來的水霧,堅決地,奮力地朝著周曉光那裏,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