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帳前的宛凝一直維持著那個姿勢,用雙臂緊緊的環繞住自己。不知過了多久,帳內的那對紅燭熄滅了,她知道她成功了。顫抖著站起身,步伐淩亂的走回到她和臘梅的帳內,臘梅已經睡下了,宛凝輕手輕腳的從枕下取出一支紫玉簫,然後又如幽靈般從帳中鑽出,一個人,飄向了那附近最高的山頂。
站在山頂,呼呼的夜風吹得我的下擺飄了起來,垂眼望去,那月白色的旗裝上濺上了零零星星的紅色血跡。宛凝有些漠然的抬起頭,望向那黝黑的山脈和天邊,一彎新月斜掛著,她緩緩舉起手中的紫玉簫。紫玉簫傳遞給她的力量,使她回想起了在山上的生活。那裏雖然沒有家人的寵溺,卻有著最愜意的生活環境,那裏雖然沒有京城的繁華,卻有著最充實的成長經曆。
在去往五台山掛月峰的路上有兩座寺廟,一座是壽寧寺,還有一座是竹林寺,在這兩座寺廟的中間正北的方向,有一座隱匿在濃密樹林中的院落,宛凝和師傅、師娘就生活在那裏。每日清晨,師傅都會帶著她和師哥練習基本功,直到太陽上山,然後她在師娘的指點下學習四書五經、詩詞歌賦,下午再練習劍術、暗器等一些武功,晚上偶爾還會被師娘強迫學學女紅,每天的日子倒也逍遙快活。
在遠離父母孤獨成長的那些年裏,師傅師娘對宛凝而言,既是老師,又是親人,他們對宛凝即嚴厲又和善,或許是因為距離遙遠又多年不見,宛凝反到對自己的阿瑪和額娘失去了印象。這支紫玉簫是在宛凝十四歲生日那年,她的師傅從山下為她帶回的,從此之後她就又多了一項學習的內容,吹簫。可就連宛凝自己都沒想到她會是如此喜歡吹簫,站在院落裏一吹就是幾個時辰,一點都不膩煩,連師娘都常笑著對她師傅說:
“看來這個丫頭上輩子是個樂師呢。”
回憶起和師傅師娘共同生活的日子,宛凝的眼裏蓄滿了淚水,卻沒有停止讓那些空靈的聲音從她指尖飛躍而出,似乎此刻隻有吹簫才能讓自己忘記傷痛,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承受的一切,宛凝不禁在心底喊:師傅、師娘,我好想你們,我好想回家。可眼淚卻墜落的更多,因為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回家,更不知道,哪裏才是自己的家。
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宛凝的腦子裏仍然無法揮去十三阿哥那雙責備的雙眼,從陪著宛淩嫁入十三府以來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象走馬燈似得在她腦海裏旋轉。不知在山頂站了多久,也不知吹了多久,宛凝的身後傳來一聲極輕的歎息聲,她沒有回頭,隻是停止了吹簫,將簫握在手中。該來的,總要麵對的,隻是沒有想到,來的這麼快。感覺他走到了身邊,宛凝深吸一口氣:
“十三爺這樣做,奴婢的努力就全費了。”
“我現在做的難道還不夠?”
“恐怕還是……不夠”
“那怎麼樣才算夠?!”
十三阿哥的聲音中已經有了怒氣,宛凝努力的抓住那絲屬於自己的聲音說:
“直到宛淩成為真正的嫡福晉、誕下十三爺的子嗣、陪伴十三爺麵對一切,這樣,才夠。”
聽完她的話,胤祥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將她強行麵對著自己,宛凝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氣了,可自己有錯嗎?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
宛凝心裏悲哀的想著:是的,我寧可自己不認識你,我寧可自己從來沒有愛過你。胤祥,就算我忘記了我和你的過去,這段時間以來你所做的一切也讓我從內心真正的愛上了你,如果我可以將這句話告訴你,你還會這樣對我嗎?難道,你就不明白我內心深處的掙紮嗎?可宛凝卻不能說不能做,見她沒有回應,十三繼續道:
“你在我身邊那麼久,聽我講了那麼多心底深處的情緒,你很開心嗎?看著我一個人沉浸在那種思念裏,你很過癮嗎?如果老天注定我要一個人孤獨也罷了,為什麼還要將你送到我身邊、帶走、再送回來,這樣耍我,你獲得快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