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宛凝告訴未央一會要怎麼做,來到了房門口,未央挑起那厚重的門簾,自己跟在她身後悄悄走進去,依舊是那張圓桌,依舊是那兩把紅木的座椅,未央端著那碗湯藥閃進西廂,低聲勸著宛淩喝藥,宛凝站過去,看到宛淩斜靠在床榻邊,一襲居家的青色單衣,長發披散著,雙眼無神的望著屋頂,臉色蒼白消瘦。看到這些,宛凝的心底升起莫名的酸楚和憤怒:宛淩,你這樣折磨自己又有什麼意義呢?從做尚書府的格格到嫁入皇室,難道這裏麵的一切你還沒有看明白嗎?一味的退縮,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而你這個樣子,我為了你隱忍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如果你對待生命如此淡泊,當初為什麼會說出那樣令人心寒的話,為什麼還要恨我入骨?心裏正翻滾著這些,耳畔傳來未央努力壓抑的激動聲音:
“福晉,你猜猜,奴婢把誰帶來了?”
宛淩仍然沒有任何回應,未央求助般的回頭望向宛凝,她從陰影中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氣,那個許久沒有喊過的稱呼被努力的擠出來:
“姐姐!”
宛凝的聲音不大,卻震得宛淩猛地顫抖,她忙上前握住自己姐姐的雙手,宛淩的目光也終於從屋頂收了回來,那雙大眼睛望著宛凝,許久許久,她抬起手將宛凝的麵紗摘下來,手覆上她的臉,倆個人就這麼淚眼相對。她努力的動動嘴,卻沒有聲音,淚跌落下來,她的聲音如同天邊飄來一般:
“璃兒,你…你不恨我嗎?”
可憐的宛淩,怎能恨你?作為尚書府的格格,倆人的命運從降生那一天就被無數的人安排過了,宛凝苦,因為她是被遺棄的那一個,宛淩苦,卻是因為是被愛的那一個。無論是哪一種,都注定了她們今生如此悲傷的命運。宛凝不過是想要找回作為一個女兒該得到的認可和重視,找回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而宛淩不過是想得到自己心愛男子的愛,得到一個流著彼此血脈的子嗣,倆人誰都沒錯,明明是一胎親姐妹,卻要在這個慘冷的世界麵對如此的戲弄。
宛凝抬手抹去她臉頰的淚水,低聲說:
“如果我恨你,當年大可以留下來,不是嗎?對你來說,我留下才是真的恨你,那樣才會讓你更加無地自容,不是嗎?宛淩,別忘了,我們是孿生姐妹,你懂我的,我,同樣也是懂你的。無須更多語言,是不是?”
宛淩那張依舊清麗卻多了愁容的臉上浮現出久違的笑容,點著頭,她虛弱的幾乎說不出更多的話。
“不過,你這樣可對不起我。”宛淩聞言,笑容一滯,“那個孩子和你們無緣,不代表你這一輩子都和子嗣無緣,對不對?你這樣自怨自憐,又怎麼能得到你該擁有的?又怎麼對得起我的離去?宛淩,我回來了,我會帶著麵紗繼續陪著你,直到你擁有了一切。”
“真的嗎……”
“以前是阿瑪拜托我的,今天,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你,一定要堅強起來,因為在這扇門外,還有著太多的陰謀和陷阱,我們必須為了自己、為了十三爺振作。”
宛淩有些遲疑的開口:
“璃兒,你…你是愛十三的,對嗎?”
宛凝沒有料到她會跟自己談論這個問題,此刻心裏糾結的是該以怎樣一種方式出現在十三麵前,再將自己從十四阿哥那裏聽來的一切告訴他。宛凝的手從宛淩的肩上收回,離開她的身邊,站到了窗邊,望著窗外,停滯了許久才開口:
“是的,我不否認。但我很清楚我和十三爺是不可能的,此刻我想做的,隻是盡我的所能保護你們,保護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姐姐,安排我見十三阿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是關於皇上和太子的!”
自從宛凝從山上下來,無論是在尚書府還是隨宛淩嫁入十三府,她為了避嫌都從沒有喊過宛淩一句姐姐。此時此刻的這一聲呼喊,不但證明了宛凝所要之事的重要,也讓宛淩重新麵對與了解,這個本是自己最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