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般說,白白一雙明澈的鳳眸閃爍著觀察著她的神色。壺鳶喜怒永遠藏在臉上,聽了白白的話,一股狡詐陰惻氣息浮上眉梢。
其實蘭小妃有孕又怎樣?若是一般長妃,像她這般年輕,自然會擔心被擠下位置。隻是,白白有一個哥哥維係著,那個哥哥,來日便是鄰國帝王。若要廢了白白的位置,長公子怕還是不情願呢。
眉尖微攢,悠然歎息,對著盆中花木傷神道:“姐姐不知,長公子垂憐我,卻並不寵幸我。這長妃的位置,我是坐不久的。”
這樣說,隻是讓她放心,自己現在還不是她的對手。一個從不曾被寵幸的妃子。靠著憐憫做了長妃。怎與她和長公子日日歡好相比。
壺鳶歪著頭,聽了這話,仍是滿心疑慮:“你說,長公子從來沒有寵幸過你?”
白白側過頭,不願回答般,隻是默認了。如瀑墨發下,如蘭般嬌弱的身子輕輕顫抖著。
“嗬。”壺鳶從嗓子裏擠出這個音節。是開心,是慶幸,壓抑不住。
“其實,我也不願意她生下這孩子的。”看著白白嬌弱的模樣,壺鳶下了狠心,走到她麵前,用冰冷顫抖的手握住了六神無主的白白,恨聲,“那個****,也就狐媚功夫在行。”
吊著的心慢慢放下來。壺鳶的脾氣,她一直拿捏的很準,這也是無法,做妹妹的,如果不懂得看人眼色,在宮裏要多挨不知道多少打。
偷偷溜了眼她的神情。如她這般,現在在宮裏當然也想辦法投靠個穩當的人,白白這裏一直沒理她,估計心裏早灰了,這般她大大咧咧來這裏說蘭小妃的身子,如果真的設身處地為蘭小妃著想,又怎會這樣做?不過是想借了自己的手除了蘭小妃罷了。
剛剛那番話,說的中肯,壺鳶當真把自己當了無依孤女般對待也好,若要對付蘭小妃,她就折騰去吧。
對於長公子,她何時抱有過一絲一毫爭寵之心。他若愛她,她已經做了他的妻,自然會把他慢慢攢在手心裏疼著愛著,可他愛她麼?一切不過順水推舟。他若要利用她傷害哥哥,她也是不會允的。
“其實,剛才說蘭小妃有身子也是我看的。沒有太醫的話,誰都不能說不是。”壺鳶壓低嗓子,把她拉近點,笑顏如花,“白白你聽姐姐說,這孩子不能讓她要了!長公子現在還沒個孩子,幾個小妃誰也沒憑仗,說話都不硬氣。她要是要了,將來氣焰還不定怎樣呢!”
“那能怎麼辦?”白白淚汪汪地看著她。
“我回去想想辦法。妹妹你在這裏老老實實聽著音信。”壺鳶定著神,拍著白白的肩膀,白白一副怕事的樣子向後縮了縮,又是驚恐,又是疑惑。
壺鳶走出寒香殿時,一副誌得意滿。估計心裏已經有了謀劃。
蘭小妃後,你會選擇誰做對手呢?
寒香殿裏紗帳重重,鮮紅花枝從瓶裏探出來,映著曲折畫屏上的千百隻繡死了的蝴蝶,好像一點點血漬。
白白覺得有些氣悶,格子窗外,看著壺鳶走得背影,她默默揉著自己的腹部。疼痛,冰寒。為了防止宿疾複發,她忙喚了些茶,對貴兒交代把舞娘叫來,她要習舞。
如果睡著的話,第二日醒來,半個腰身都是冰涼生硬。日間常走動,倒會好點。白白原本以為再也不會發作了,可自從做了小妃後,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了。
她在水邊舞著白綾,一直到月上柳梢頭才回去歇下,她怕自己不跳下去,整個身子都被冰寒封住。
長公子如約,一夜未歸,直到寅時天微微明了他才踩著一地薄雨回到寒香殿。寒煙如織,帷屏撩起,紗簾後‘宮女們身影綽綽。原來白白起的早,正在對鏡理妝。榻幾上擺著的半碗銀耳蓮子羹還騰騰冒著熱氣,小小的銀勺上留點胭脂紅色。
雨氣帶著寒風裹挾著長公子進來,白白微微不悅,她隻穿著單薄的紗衣,一痕抹胸,蕭涼黑發披掛一地。
眾女官看見長公子回來,放下手中物事,低頭斂袖,緩緩退出。
長公子看著白白舊紗裙下白嫩柔弱的身子,清潤的麵頰上露出一絲緋豔。他從白白身後輕輕把她攏在懷裏,感覺到她身子微微僵硬,卻並不反拒。
“胃口不好麼?怎麼才吃這點東西?”
白白輕輕把玉骨動人的肩膀移出他的懷抱,走到屏風下,取了掛在如意雲頭的衣杆上的草綠色衫子披在身上,不緊不慢把黑色的長發綰起一個慵懶的美人髻:“你怎麼又來這裏了。”
“不高興我來麼?”
“昨兒晚上去哪了?”
“朝堂上的事情,你也感興趣麼?”
白白給自己斟了杯花茶,捧在手心裏,感覺著微微的熱度:“總是一宿不睡,什麼事情這麼當緊。連身子都不顧了。”
隨性說著話,不知不覺逾矩了。真好像一個小妻子了。
理他呢。愛睡不睡。想想真有些著惱。
“燕國這兩日有一件轟動朝野的事情。”
裝作漠不關心:“什麼事情也沒你的身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