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目光淩厲凶狠,卻因為年齡尚幼,並沒有嚇倒白白,白白眉目恬淡,輕輕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是剛來的。”
小姑娘一轉身子,破布片一樣的裙裾軟軟一蕩:“跟我來吧。”
白白有些遲疑,看著小姑娘走進狹小的宮牆間,還是跟了上去。地麵上滿是雨後淤泥,空氣裏騷臭味道很重,小姑娘大約從小生長在掖庭從沒見過外麵世界的緣故,不見其他女子那般自暴自棄,就好像生長在沙漠裏的仙人掌一樣,生機勃勃,帶著刺很高興地活著。
小姑娘跟在前麵,一蹦一跳,時不時打一下頭頂的樹葉子。白白隨著她穿花過柳,漸漸到了人跡罕至的院落。一處破舊的木樓,荒草叢生,直沒過膝,中間還有一口古井,裏麵散發著一股子惡臭味。白白看著那木樓,窗格子上的糊紗搖搖欲墜,垣牆蕭瑟,繪彩已斑駁難辨,一股陰森的氣息從木樓中散發出來。陰晦,凝滯,朦朧,沉濁如鉛。
女孩子站在草叢中,回過頭,用不可反抗的口氣說:“過來!”
一個女孩子,怎麼會挑這樣一股陰森詭異的地方做遊戲?
白白又退後一步。身後的木門忽然被鎖上了。白白扭頭看去,隻見一股太監笑得陰惻惻的看著她。
“咱家給白妃娘娘請安了。”
被騙了。白白猛地回過頭來。那女孩子身邊已經多了兩個太監,其中一股太監把一個髒兮兮的布袋扔給了小姑娘,小姑娘從裏麵掏出來不知道什麼東西,大口吃著。
一陣心酸。原來,自己在這個女孩兒心中,竟然不值一袋子吃食。
“花家白白,白妃娘娘,您是明白人,這一次,您是逃不過啦。”那宮人一擺手,他旁邊掩藏在門後的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太監捧著個漆盤走上來,漆盤裏赫然放著一段白綾。
這是要留她一個全屍啊,毒酒賜大臣,匕首賜武將,白綾,是留給貴妃的。
來不及掙紮,她心中異常屈辱,忍不住吞聲飲泣。她沒有看到那一旁的小姑娘看著她,眼睛涼涼的。吃罷了東西,沿著牆角慢慢地挨了出去。
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說出那句花家白白。
耳邊的風特比冷,小姑娘甩開了步子往前跑著,草履幾乎跑掉了。
“娘!娘!”她大喊著,“娘!”
正在搓洗衣服的婦人抬起頭,她的頭發和其他人一樣也是胡亂披散著的,可是臉卻洗的白淨。一雙手上全是厚繭子。她的身旁扔著一個酒瓶,裏麵還有半瓶子酒。能夠喝口酒洗衣服,她會覺得舒服些。在掖庭裏,這是極稀罕的。
“格兒。”
可能由於過於激動,格兒說話的聲音有些粗聲粗氣:“花夫人的女兒,就是白妃對麼?”
那婦人臉色略變:“花夫人?怎麼扯到花夫人身上了!死小子,把氣捋順了跟娘說話。”
“白妃娘娘……剛到了掖庭,要被一幫太監勒死了!”格兒大聲吼著。他的腿有些顫抖。一邊的女人們卻根本不管,似乎沒有聽到那婦人喊出來的那句死小子。
婦人喝了些酒,情緒本來就有些不穩,一口氣上來。滿麵通紅,順手提了酒瓶子:“走,老娘跟她拚了去!”
格兒狠命攔住母親。他知道,這會兒讓母親過去,隻有死路一條,他急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