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以前是侯府的二等丫鬟,簽的本是死契,後被夫人許給賬房的許青山,也就是我爹。
兩人婚後多年未育,直到她撿回我,才算有了兒女。
因他們都是侯府奴仆,我便也成了家生子。
兩年前,我爹隨侯爺外出收賬,路遇流寇,護主身亡。
夫人為表感激,還了我娘身契,還給了這座小院。
如今她已是良民,不似我,尚是奴籍,無法脫身。
娘親嘴上絮叨,還是找出白藥,為我包紮手上傷口。
「年紀不大,下嘴怪狠的。」
她說著,瞟了一眼床上。
世子哭累,已然睡過去了。
「你打算怎麼安置他?」
他雖暫時逃離,卻是欽犯,我一個丫鬟,自身難保,如何護得住他。
「夫人的娘家在宿州,雖隻是商戶,但富可敵國。
畢竟是世子的親人,應會庇護於他。」
而我要做的,便是將他送至宿州。
03
第二日,好說歹說,言明利害,世子終是不語。
我沒了耐性:「侯府上下,隻跑出你一個,世子不該求助外家,想辦法救助父母嗎?」
他瞥我一眼:「明明還有你。」
「我是個丫鬟,丫鬟你懂嗎?無權無勢,可以陪主家死,但無力為主家陳冤,也無名分申訴!」
「你騙人,阿娘說過,你是我未來的娘子。」
我氣結:「通房丫鬟不是正頭娘子,你休要胡攪蠻纏。」
「所以,連你也不要我了,是嗎?」
眼前人淚眼汪汪。
我猛然意識到,十歲的他不過是個孩子,突逢巨變,彷徨無依,眼下任性胡鬧,不過是害怕使然。
我軟了口氣:「世子,阿蠻不會不管你的。此去宿州,若親家老爺不嫌棄,我還會留下照顧你的。」
「不騙我?」
「不騙你。」
「那拉鉤。」
小指相扣,拇指貼合,得到許諾,他抽抽搭搭點了頭。
於是,娘親為我們烙了十張胡餅,包上兩身衣裳,我們步行出了門。
才一日,世子走不到十裏,腳上磨出水泡。
我背上他,好不容易走到鎮店。
尋郎中開了白藥,為他敷腳。
他嚷嚷著喊疼,想住客棧歇息。
但不說他是否已被通緝,便是住客棧的錢,我們也是沒有的。
最終隻能尋處破廟湊合。
世子從未住過如此惡劣的房子,風聲呼嘯,老鼠竄逃,都使得他一驚一乍。
無奈,隻能讓他枕在我腿上輕聲安撫:「快睡吧,今天能有寸瓦遮頂已是不易,說不得,以後我們還要露宿荒野的。」
世子累慘了,躺下不久就陷入夢鄉。
迷迷糊糊間,聽到他流淚叫「阿娘」
。
04
我們走了十日,世子的雙腳反復起泡,每日都要清洗上藥,嚴重的時候,一半路程都需要我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