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回來時候的時間更短一些,秦動不長時間就趕道了白逵的宅院,伸手向那錢黃藏身的樹上晃了晃,示意自己來了,莫要在看錯。跟著一個箭步縱躍進了白逵的宅院,悄悄走到白叔、白嬸的房外,聽見他們並沒有睡著,隻是小聲的說著話。秦動知道他們明日要被押到郡裏,方才又被驚嚇了一回,更不可能睡著了,隻要確定他二人無事就好,於是也就退回了院中,和早先一般,坐在院中的的石凳之上,隻是心下的滋味卻是和之前全然不同,隻暗下決心定要為師父、白叔、白嬸討回一個公道。天要蒙蒙亮時,秦動出了院子。尋到陳顯大人潛藏的方向,小聲的喊了幾句,所以夜半歸來時沒有喊,隻因為若是那時叫了,定會被陳顯斥責。說萬一有獸武者再來,定會被對手利用,發現他的藏身之處。而此時天色已亮,秦動估計不會再有什麼變故,才在此時去喊那陳顯,陳顯也正打算從潛伏地出來,這便一個飛躍。自一棵老樹的樹冠上一躍而下,落在了秦動的身邊。秦動麵色極差,按說一夜不睡是不可能出現這等狀況,陳顯自然知道秦動是為了那老捕頭死的事情而悲痛,當下安慰道:“小秦捕快,還請節哀。孫捕頭之死誰也料想不到,相信小秦捕快能夠恪守職責。本官回了郡裏之後,自會全心探查此案,若是孫捕頭是被冤枉的,定然還他一個清白。若真有問題,想來他連武者都沒有修煉成,多半是被迫而為,本官也會盡力捉到幕後黑手,為孫捕頭複仇。”
陳顯一番話,秦動聽起來心中還略又一絲暖意,隻是想到昨夜以他的探案本事,竟然沒有懷疑自己和王乾大人,就這般放任自己背了師父的屍體回去,就又覺著陳顯有可疑了,說不得眼下隻是為了穩住自己才這般說的,不過不管如何,現在也都沒法子查明,秦動隻是拱了拱手,把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隻道他推測師父孫飛有可能被幕後凶手飛刀釘入家中門柱,誘他來追,才會有他拿著短刃出現在這白逵宅院外,又飛躍進白逵院中,結果被錢黃誤傷的事情。說過這些,秦動故意盯著陳顯,想要看他的反應,卻瞧見陳顯微微驚愕,隨即細細思索,片刻後連連點頭道:“小秦捕快說得也是在理,隻不過這仍舊隻能是猜測之一,一切還都要看最終查案的結果,請小秦捕快放心,本官一定竭盡所能,關乎獸武者之事,向來都是衙門最重要的案子。”陳顯的表現絲毫沒有任何可疑之處,秦動也沒能看出什麼,隻好拱手道了聲謝,這又回了那白逵的院中。至於陳顯,在秦動離開之後,隻是微微冷哼一聲,昨夜孫飛一死,他也是懷疑到了秦動和王乾的身上,隻是不想打草驚蛇,也不想讓秦動當即就大吵大鬧,便由得秦動護送孫飛的屍首離開,而他已經派夏陽一直跟著了,若是這秦動安置好孫飛之後,又去其他地方,陳顯很快就能得知,而秦動去的地方,多半就是和獸武者相關之地,可夏陽去了之後,一路跟到了內堂,以武者身法潛伏,這裏畢竟是內堂,他隻能在遠處瞧個清楚,至於想要近前去聽,那秦動是先天武徒,耳聰目明,且這鎮衙門之內不是尋常百姓家,都有朝廷專門配備的預警的匠器,夏陽剛入一變武師的本事,還難以靠得太近,隻能遠遠看著,卻是聽不見他們說什麼,隻瞧見秦動和王乾說了許久的話,又像是要哭的模樣,直到秦動離開,夏陽才跟了回來,當時就把情況和陳顯說了,陳顯這才認定秦動和王乾應當沒有參與到這件凶案當中來。至於孫飛為何會拿著匕首來,又被錢黃所殺,陳顯並不清楚,不過他也懷疑到了錢黃和夏陽的身上,尤其是夏陽,雖然是他的心腹,但他知道最近半年,這夏陽和裴家走得有些近,這讓他不得不因為孫飛的死,而去猜測或許這也是裴元當初和他說的獸武者大案中的一個環節,而其中有可能是裴家故意陷害這白逵,同時收買了夏陽的緣故,方才聽那秦動說了他的猜測,陳顯更覺著孫飛之死很有可能就是夏陽一路引來孫飛,又讓錢黃射殺了孫飛。隻是,盡管想到這許多,但陳顯不打算去認真探究了,無論這背後到底是裴家搞鬼,還是其他,他都隻按照表麵上的證據一路查下去,隻有如此。他才能得到查處一樁獸武者大案的功績,從而升官發財,而若真是裴家所做的,他也算是配合了裴家。讓裴家對他也有所感激,這一舉兩得的事情,他自不會非要探究出真正的真相,他相信真和裴家相關的話,這白逵夫婦進了郡裏之後,還會又不斷的線索出現,最終都指向那裴元所說的三藝經院的韓朝陽,如此一切就能夠完美的落幕,這般下來,即便將來隱狼司有人覺著蹊蹺。發現什麼端倪,查到他這裏,最多是斷他查案不利,大不了丟了這烏紗帽,也不罪不至死。做個尋常武者,去小鎮裏開府,也能舒坦一輩子,隻不過這是最壞的打算罷了。
半個時辰之後,天色大亮,白逵夫婦沒有聽到秦動來喊,依然不敢起床。隻在屋子裏小聲商量著什麼,秦動當下便行到屋外,敲了敲門道:“白叔、白嬸,可以起來了,一會吃過早飯,這便上路。我去老王頭那裏給你們買了些肉鋪,路上吃。”他話音一落,屋內就響起悉悉索索的起床聲,那白逵當即提高了聲音道:“不用小秦捕快破費了,我們忍一忍就到了郡裏。一天不吃也沒什麼。”說著話,人已經出了屋子,這一見秦動,便發覺他麵色憔悴,卻是強裝笑容,當下問道:“小秦捕快怎麼了?”秦動也不打算隱瞞,免得到了郡裏,審訊起白叔來,他們全然不知,每個心理準備,被人嚇唬一下,屈打成招也就麻煩了,至於昨夜沒提,自是希望白叔、白嬸休息好,即便睡不著,也不用為師父孫飛忽然橫死更心驚肉跳。當下,秦動等那白嬸出來之後,便將孫飛之死簡略的說了一番,說過之後又當即安慰震驚的白逵夫婦,這二人都是良善之人,且白龍鎮每家每戶都相互依存、團結,這孫飛捕頭也是最受人尊敬的,白逵夫婦忍不住灑淚當場,隨後秦動又叮囑道:“目下看來,這案子很複雜,有人在背後連續搞鬼,隻是我與師父還有白叔、白嬸早已經知根知底,鎮裏的人當然不信你們和獸武者有幹係,可郡守府的諸位大人,卻都會從一個中正的角度來探案查案,所以師父和叔、嬸都被認為是有嫌疑的人,到裏郡裏配合諸位大人詢問之外,沒有做過的事情,卻千萬不要稀裏糊塗就認了,哪怕受到威脅。”說到最後秦動壓低了聲音,白逵夫婦雖然老實,但不是蠢人,知道此案極為怪異,當下連連點頭,隨後秦動又安慰道:“放心,沒有做過便沒有做過,總會還叔、嬸一個清白。”
“隻是……隻是可惜了孫捕頭。”白嬸畢竟是個女人,想到孫飛慘死,剛止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而此時那陳顯、錢黃也在王乾大人來了之後,一並入了白逵的宅院,當下分派人手,讓秦動繼續留在宅子裏守著白逵夫婦,他們幾人則跟著王乾一道去那孫飛的家中探查一番,至於孫飛的屍身,陳顯讓錢黃一會兒詳細查過,看看是否有其他傷痕或是中了奇毒之後,便允許白龍鎮下葬。他相信錢黃,若是錢黃也查不出來,那不隻是寧水郡,附近幾郡中的仵作也都查不出來了,想要派高手來,得去遠一些的郡或是京城抽調人來,等傳信上去,在調度人來,孫飛的屍身怕早已經沒法查了。隱狼司雖然在郡裏設了報案的地方,但各字頭的高手狼衛並沒有在各郡內,同樣也是來不及的,更何況陳顯不想將此事上報,他要獨自查出此案,得到晉升的功勞。
當孫飛的屍身探過,孫飛家中搜過之後,已經過了上午時分,日頭越來越烈了,鎮裏也開始了熱鬧,介於陳顯要求不得外泄,白逵夫婦便在家門口被接上了馬車,隻有秦動和王乾兩人相送,很快那馬車便載著白逵夫婦和郡裏的幾位大人,以及童德急速奔行出了白龍鎮,向寧水郡城進發。他們走了之後,秦動也不遲疑,收拾停當之後,隻對自己母親留下一句奉命外出公幹,便駕馬離開了白龍鎮,自然帶上了王乾給他的數張銀票,隻待進了寧水郡後,打好關係。而王乾自己,也在昨夜把事情和妻子詳細說過,妻子也已經寫好了信件,王乾的家中養了一隻上號的鷂雀,卻不是為鎮衙門傳信的。隻是王乾妻子遇見大事時候和娘家傳信之物,這隻鷂雀也隻識得從白龍鎮去洛安郡的路途,這是跨郡傳信,鷂雀若是和鎮裏那幾隻。隻能在寧水郡範圍內傳訊的鷂雀一般,早被荒獸領地的禽類荒獸給吃了,因此這隻鷂雀平日不用,一但用了,就是王乾的妻子和自家父母傳信。這鷂雀夜裏飛行速度極快,待到半夜時,王乾便將鷂雀放飛,直向北部而行。
第二日一早,王乾帶著另一封寫好的書信,獨自駕馬。輕裝簡行,向寧水郡飛奔而去,這封信也是要穿郡過域,送到鳳寧觀的。承接這種送信的生意,郡裏有好幾家。最大的便是武華商行的行場,這裏可以租賃馬車、馬匹,也能派遣比鷂雀更厲害的鷂燕甚至是鷂隼,隻要出得起銀錢便可,當然還有一種人騎送信,這就要有行場的鏢師,剛好要送貨去那處地方。可以請他帶信,自然這費用就要更貴一些。眼下王乾要將信送到鳳寧觀,自然要選擇更好的鷂燕,否則單品鷂雀,那去鳳寧觀的艱險,多半要被荒禽給吃了。至於鷂隼當然最好,可王乾付不起這銀子,他還要準備更多的錢,為此事打點,打聽後續的案子查的如何。都要用錢。至於人騎帶信,王乾就不做奢望了,幾乎不會有人去鳳寧觀,能去鳳寧觀的都是觀中之人,也不需要鏢師來送貨,他覺著自己沒有那麼巧剛好遇見要回鳳寧觀的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