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小鳥,我飼養過戴菊鳥和長尾山雀。戴菊動作凜然優美,體小,鳴聲瀏亮。我還是想喂養個兒小、鳴聲優美的鷦鷯和小琉璃。我一寫這樣的文章,就希望有狗和鳥,立刻就想去購買。不論是鐮倉的家,還是輕井澤的家,小鳥無日不來庭院,鳥鳴時時在耳畔震響。朝霧迷離的庭院,很適合鳥兒飛臨。最初手把山雀,那是前年秋天,野鳥會組織的霞網實習旅行。自淺間溫泉登山時,清棲君將網羅到的山雀送給了妻子。捧在手裏很小,因為還要走好遠的路,把它放生了。那次旅行在鬆本解散了。回來時,我在市政府前的露天鳥店買了深山白頰鳥、紅腹灰雀和金翅雀。不用說,都不是好鳥。戶隱歸來,曾在善光寺附近鳥店買過山雀,但不怎會叫。
大琉璃、黃鶺鴒、交嘴雀、繡眼兒、百舌、貓頭鷹、駒鳥等,都養過。其中,留下的最喜歡的鳥是紅百舌。養崽時十分溫馴,走出籠子同人嬉戲,撒嬌似的鳴叫,又不像是百舌。它模仿各種鳥的叫聲。早晨喚人醒來的響亮的鳴叫尤其好聽。駒鳥稍顯吵鬧,寫作時必須置於遠處。一隻駒鳥,從籠子裏逃走三個月後,又回來了。它或許在鐮倉山裏迷了路,沒有飛得很遠吧?真是一件奇事。我最喜歡的是白頰鳥。第一隻白頰鳥,養了六七年,比狗活得還長久。
至於狗,我養過很多柯利種和剛毛獵狐㹴特利亞種。喜歡母狗。因為產崽時很令人高興。我時常想起難產而死亡的柯利,它的身子比一般的狗長大,像嬌小姐,動輒害臊,又愛撒嬌。它不喜歡外出,極端害怕通行汽車的道路等。教它散步,也花費了很大力氣。我曾將它置於院子裏,為它全身捉蟎蟲。我為狗捉蟎蟲,可以兩三天不眠不休,這種事兒一幹起來,我的性子也變好了。雖然腰酸背痛,不能動彈,依舊幹得很起勁。稍有閉眼,蟎蟲的幻影全都浮在眼前。後來帶回家飼養。我徹夜寫作時,狗也不離開一步,上廁所也跟著我。它怎麼也生不出孩子來,找獸醫看了,決定實行剖腹產。那天夜晚,手術做得馬虎,我也未能看到。我按著狗頭,使它嗅麻醉藥。當晚,獸醫的夫人為它喂水,狗站起來走了幾步,情況惡化而死亡。讓它飲水也很草率。那天晚上,狗大概想回歸我家,跌落在門內的泥地上了。要是將它四肢和身子捆綁起來,讓它睡覺就好了。
昭和十四年(一九三九)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