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端著燭台向著蕭旭靠近了幾分,燭光將他的麵容一點點地照亮,那是一張茫然若失的臉,劍鋒般的眉頭似蹙非蹙,明亮如星的眸子半眯半開。雅雅見過蕭旭寒冰滿覆冷意逼人的樣子,見過他春風滿麵喜笑顏開的樣子,甚至見過他陰狠決絕凶相畢露的樣子,卻從來沒見過他像現在這樣,愁容滿麵悵然若失。
她猶豫了半刻,還是打算問個清楚:“公子,這麼晚了,怎麼想到春香樓來了。”
女子的聲音嬌柔無力,如蒲葦韌性十足,不需要多麼的擲地有聲,卻緊緊地繞在人心上,讓人不能忽視。
蕭旭紋絲不動,眼睛都不眨一下,悠悠地開口道:“情為何物?”
雅雅被他空洞的聲音嚇了一跳,擔憂地望著他,心中五味陳雜,想要開口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情之一字,乃人間最難參透之物。
血濃於水,情真於親,有孝感動天臥冰求鯉,也有六親不認反目成仇。
相知相惜,君子之交,有情同手足同甘共苦,也有背信棄義割袍斷義。
郎情妾意,兒女情長,有相濡以沫生死不渝,也有自作多情貌合神離。
世間三種,親情、友情、愛情,都是揪人心腸亂人心性,尤其是第三種,愛情,是一種甜蜜的陷阱,無人可以逃脫流淚。
對雅雅來說,她愛慕著自己的公子,可是公子卻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她選擇的不是占有,而是默默地成全。他的開心幸福,都成了治愈她內心傷口的良藥,可是看到他因愛生悲的時候,傷口有一次的被撕下來血痂,淌著血生疼。
沉靜的室內,靜得能聽見心跳的聲音,雅雅始終還是沒能說出口,隻是心疼地望著他。
蕭旭笑出聲來,在這深沉的夜中顯得格外的突兀,自嘲道:“我竟然如此糊塗,你又如何能知道。”
看著他顫抖的肩頭,雅雅伸了幾次手都又縮了回去,公子那樣高貴聰慧的人,豈是她可以妄想的,試探性地詢問:“公子,是不是和嫣然姑娘有了些矛盾。如果公子不介意,可以說出來,雅雅也好出出主意。”
蕭旭還是沉默不言,腦海裏一直重複地顯現出傍晚時分,嫣然心碎絕望離開的場景,她的每一個眼神都是一把利刃,深深地割在他的心上。隻是一個陌生的姑娘,她不信任他,這就是她對他所有的愛。而剛才,殷夫人的憤怒,殷嵩的質疑,他們不信任他,這就是他這麼多天以來自以為得到的親情。
任何一種,都變成了笑話,諷刺,深深地刺痛了他。
“公子?”雅雅輕聲提醒道。
蕭旭清了清嗓子,收回了分散的視線,道:“我沒事。夜深了,我也該離開了。”說著話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朝著浴室的方向走。
突然一股大力氣推得蕭旭差點一個踉蹌,幸虧他提起內力才險險地穩住了身子,他看著腰間環上的那兩隻晶瑩白潤的胳膊,眉間一動抬手去推開身後的人。
雅雅真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才主動貼近蕭旭的身子,他的後背寬闊雄厚,給人一種被保護的安全感。可是她很快就被推開,離開了那個穩重堅定的軀體,雅雅有些不甘心又撲了上去,特意緊了緊環著腰的手臂,聲音帶著一種悲傷和祈求,道:“公子,雅雅看你這麼傷心,心也碎了。雅雅一直知道你愛著嫣然姑娘,可是雅雅不求別的,隻想讓公子知道,雅雅的心中有你。隻要你能在傷心無助的時候,想到雅雅就好了,雅雅願意為公子分擔一切的煩惱。”
蕭旭直到這一刻才知道雅雅對他的心思,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關心過他的這個下屬。聽到她脈脈含情的語調,將心比心,他是最能理解她的心情的人,所以他猶豫了一會兒,沒有再次推開她。
雅雅得了默許,心裏既激動又欣慰,本來身上隻是披了一件外袍,她輕輕地一抖肩膀,外袍就滑落在地。她和蕭旭之間,隻隔著一層薄薄的肚兜,整個身子都貼了上去。
溫熱的感覺從後背傳來,蕭旭不回頭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他沒有抗拒,那雙玉手漸漸地不安分起來,朝著他的胸口摸去,一股燥熱從他的身下升起,竟讓他想起來那日在小院中偷偷親吻嫣然的場景。
胸口突然一涼,雅雅的手已經談了進來,蕭旭迷蒙的眼眸驟然清醒,臉上閃過一絲不快,當下就用力推開了雅雅。雅雅被這沒有先兆的力量推得一個站不穩,碰到了身後的方桌,震得桌上的茶杯茶壺發出“叮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