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達察剛離開宗人府不久,看管牢房的侍衛就殷勤地將那高高在上的窗戶洞口補上,外麵整整釘了一層的木板。冷風被徹底隔絕在外,牢房中終於少了點風寒,隻是牢房中的光線也變得晦暗了很多。
侍衛手中端著一盞熒熒燃燒的燭台走了進來,對著嫣然道:“卑職給皇妃送燭火來了,皇妃若是還覺得黑,卑職再給皇妃添幾盞燭火。”
嫣然順理成章地接過侍衛手中的燭火,牢房中立刻變得明亮起來,便對著那侍衛致謝道:“你有心了,我現在本就是戴罪之身,能得到這位兄弟饋贈的燭火已經是萬分感謝,哪裏還敢再得寸進尺。於我來說,有一盞燭火驅散黑暗就好了,別無他求,謝謝。”
“卑職不敢當,皇妃太客套了,若是覺得牢中的生活煩悶無聊,卑職倒是可以為皇妃送幾本書過來打發時間,不知道皇妃意下如何?”那侍衛朝著嫣然一拱手,惶恐地接下了她的謝禮,恭敬地回道。
在牢中還能有書可讀?恐怕沒幾個像她這般愜意悠哉的犯人了,嫣然一聽迫不及待地應了下來,道:“那真是太好了,謝謝你。”
侍衛在裏麵已經周旋了許久,怕引起不軌之人的注意,得到嫣然肯定之後,應了一聲便退出了牢房。沒多久這人又借著送飯的機會,帶了幾本書進來,書是些普通的曆史傳記,從他懷中摸出的時候還帶著那人的體溫。
這些書嫣然雖然大都已經看過,可牢中無事可做,有了這些書打發時間也是聊勝於無,對於這個侍衛對她的照顧,她身上並無金銀可以回報,便從發髻上取下了一支鎦金的簪子,遞到了那侍衛手中。
剛開始那侍衛還推脫著不肯收,可擋不住嫣然的百般推搡,心情愉快地接下了那支簪子,自此對著嫣然的服侍更是盡心盡力。有了他在牢中的照顧,嫣然在宗人府的日子過得不算艱辛,倒還透出幾分愜意來。
一轉眼的時間,回到帝都已經半月,吏部和刑部聯合調查殷嵩與聶不飛的事情,也有了一定的結果。禦書房中定德帝手中拿著一份折子,看了許久許久,直到最後他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縫,有些陰冷地歎道:“這群人真是一手遮天,六部竟然都控製在了他們手裏,看這樣子是打算逼朕立太子了。”
賀達察替定德帝換上一碗新茶,溫吞的聲音適時地響起,道:“萬歲爺,這群人既然已經蠢蠢欲動,萬歲爺可會順了他們的意思?”
定德帝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笑意不達眼底透出絲絲冰冷,道:“他們想要什麼,朕就給他們什麼,不過是一個太子之位,老大和德妃這麼想要,那朕就給他。朕倒要看看,老大成了太子,他們還能做出些什麼事來。”
“陛下既然已經知道他們的狼子野心,萬一裕親王真的舉兵謀反,那萬歲爺可有對策?”賀達察聽得一身冷汗,小聲問道。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家隻有君君臣臣,難有父父子子。為了身後的那把龍椅,不少兄弟父子反目成仇,深深算計毫無人情人性可言。眼前的定德帝更是將這一切做到了極致,尚未登基之時,就有慶合王袁赫虎視眈眈。
先帝的溫貴妃聯合朝臣聯名上書,要求先帝廢除昭雲太子,改立慶合王袁赫為新太子。眾所周知,先帝後宮之中佳麗三千,卻無人能夠比得上同出溫氏家族的溫氏姐妹,姐姐成為了母儀天下的皇後,妹妹寵絕後宮貴為貴妃,整個瑞朝的後宮盡在這兩姐妹之手。
溫皇後知書達禮溫婉可人,與先帝是相敬如賓,而年紀較輕的溫貴妃是風姿瑰豔嫵媚動人,更得先帝的寵愛。雖然溫皇後早年入宮便為先帝誕下了皇子,也就是後來的昭雲太子,可溫貴妃後來居上也毫不示弱,誕下慶合王袁赫之後越發得意忘形。
因著先帝對溫貴妃的寵愛,慶合王袁赫也受到了先帝的偏愛,偏偏袁赫文采武功各個方麵都不輸於昭雲太子,時間久了便對著那把龍椅產生了深深地嫉妒。溫貴妃竟聯合太傅溫器遠,暗中拉幫結派替慶合王袁赫造勢。
那封廢立太子的奏折遞到先帝手中之時,溫貴妃又適時地在先帝身邊吹了吹耳邊風,眼看著溫貴妃與太傅溫器遠的計劃就要成功,沒想到當天晚上先帝便突然得了急症,沒有等到第二日早朝之時便駕崩。
沒有留下一句口諭,一句傳位聖旨,群臣入宮之時,安國公劉葳一意擁護昭雲太子登基為帝。先帝駕崩,太子登基理所當然,縱然溫貴妃與溫器遠心有不甘,可不得不向形式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