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帝似乎也意識到了眾人心中的不解,便開口道,“朕多年來,都在找《陵陽散》,隻可惜,這陣法不僅失傳,連刻印的摹本都沒有。”說到這裏,他看向六皇子,“沒想到,朕實在是沒有想到,墨兒今日竟然替朕尋到了《陵陽散》!好,實在是好!——”
五百多年前,前朝末代皇帝陵陽君好琴,尤其愛將曲子譜在琴身之上,相傳其將平生所學刻在了最鍾愛的古琴之上,世人謂之《陵陽散》。隻可惜,前朝覆滅之後,那古琴連帶著篆刻在上麵的《陵陽散》一並消失了。
而如今,竟然被六皇子尋到。昭陽帝的高興之情,簡直溢於言表。
見皇帝開心,眾人便又開始一番大肆的吹捧和誇讚。
這個時候,林玦終於將手中的那根雞腿消滅幹淨了。
聽著周圍人的讚歎,她也抬頭,將目光落在了昭陽帝麵前的那把古琴上。
琴身為杉木製成,可能是長期深埋地下,琴麵呈黑褐色,兩端已有腐朽之狀,但紋理明顯,琴弦堅韌,並不影響彈奏和琴音。因為距離較遠,林玦看的不甚清楚,但似乎琴底還刻有繁雜的銘文,這估計就是昭陽帝口中的《陵陽散》。
正看的入神,卻感到一絲異樣。
下意識回頭,發現茵妃正用一種複雜的神色看著她,視線交彙,她卻很快別開,像是偶然碰見一般。
被昭陽帝當著眾多大臣的麵誇讚,淩墨心中十分得意,但麵上卻依舊一副謙恭平和的模樣,趕緊再次福了福,“父皇,此番能獲得這把古琴,也屬機緣巧合,要兒臣說,還是父皇您洪福齊天,這古琴,定是上天看在父皇的麵上賜予的……兒臣這是托了父皇的福氣!”
一番話,說的昭陽帝眉開眼笑。
眾人迅速見風使舵的紛紛讚歎。
“是啊,定是陛下的真情感動了上蒼,才能夠獲得此琴……”
“陛下如此聖明,實在是大業之福啊!”
楊皇後也淡淡的笑著,眉眼間卻掩不住露出些許的驕傲之色。她的目光在殿中的人群裏梭巡,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光芒四綻的淩墨身上。他是如此的出色耀眼,以至於就隻是單單站著,就襯得周圍的人沒了顏色。
正感慨間,突然,她眼神一凜。
今日的宮宴,似乎少了個人。
——風頭正盛的鎮國公南宮懿竟不在男賓席上!
下意識回頭看向昭陽帝,卻發現他的目光心思全都落在了那把陵陽古琴上,對於南宮懿的缺席,他似乎毫不在意。
林玦自然也注意到了南宮懿的缺席。不過,南宮懿向來都不喜歡出席這種奢華又毫無意義的宮宴,再加上某人事先已經向她“請過假”,所以在宴會上沒有看見他,也算不上什麼奇怪的事情。
“皇上,既然今日如此開心,不如就讓臣妾獻醜,為大家彈奏一曲?”
那邊的茵妃見昭陽帝滿臉興致,便微笑著開口。
“好提議!”,昭陽帝立即應和,“朕差點都忘了,茵妃你尤為擅長彈奏古琴,既然今日尋得《陵陽散》,你就為大家彈奏一曲吧!——”
話音落下,立即有宮人上前將陵陽古琴擺好,茵妃婷婷而坐,一雙玉手輕撫琴弦,一撥,清透的琴音傳來,如潺潺流水,又如高山清泉,琴音氤氳纏繞,起手落手間,每一下,都顫動人的心弦。
《陵陽散》不算悲曲,可琴音裏卻依舊帶著淡淡的憂傷,猶如陽春四月的白雪,孤芳自賞,卻又無可奈何。
昭陽帝的眼裏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目光穿透茵妃,落在飄渺無痕的天際……
如果那個人還在,她是不是,也會奏出相同的琴音?
林玦坐在下首,淡淡的看著正在撫琴的茵妃。
杉木製成的古琴,琴聲清透厚重,就算是長埋地下,也不該是如今這沉悶如甕的音質。
目光不知不覺就落在了那黑褐色的琴麵上。
正想細看,卻猛地見到幾隻細小的黑蟲從琴身與弦的交接處爬出,“小心!——”
話才剛出口,就聽到茵妃尖叫一聲,從古琴的四周爬出無數隻黑色的飛蟲,就如同被捅了的蜂窩一般,黑壓壓的低空盤旋,卻朝著昭陽帝的方向撲去。
“救駕!——”
當即,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尖銳刺耳,聲嘶力竭。
整個大殿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黑蟲個小,但速度卻極快,猶如暗器一般,此刻,像是有了意識一樣,全都朝昭陽帝撲去。
眼看著密密麻麻的黑蟲就要衝到皇帝的麵前。
“嘩啦……”
一聲悶響,一道淡青色的影子劃過,擋住了急如迅雷般來勢洶洶的黑蟲群!從背後突然竄出來一股力量,硬生生的將昭陽帝往後拉了幾步,昭陽帝驚慌望去,卻看到在這個緊張瞬間,原本瑟瑟發抖躲在皇位旁邊的茵妃拚著一死衝了過來,也顧不上儀態,脫下那件淡青色的外袍,一邊用力揮舞著外袍抵擋黑蟲群,一邊死命的拽著昭陽帝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