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2 / 2)

盛開在綠葉的枝頭,

它芬芳的香味

被溫暖的風竊走,

但偷兒卻被濃鬱的芳香熏醉。

無論你醒時睡時,

對於死的麵目,

一定比我們凡夫俗子,

看得更深更透,

否則你的歌聲怎會這樣流瀉自如?

請將你胸中的歡樂

贈送一半給我;

如此悠揚的狂曲,

將從我唇中湧出,

世人傾聽,有如現在我靜聆你的歌。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林遠兵走下舞台,沈虹祝宇宋安江蘇培蘇育向她圍攏過來,散場的人全都回頭看著他們。舞台上的燈光漸漸暗淡下去,劇場裏麵的燈也被一盞一盞地熄滅。掃地的老太太手裏拿著條帚走到他們跟前,說你們怎麼還不走?他們這才意識到,人都走空了,抬頭看看四周,果然全是空空的椅子。宋安江說,我們也走吧。

他們一起走到外麵,正午的陽光直直地照射在他們的臉上,晃得他們全都眯起了眼睛。

蘇育要乘火車趕回學校,她說她隻請了一天假。蘇培說我廠子裏還有事就不送你去車站了。林遠兵說,我下午沒事,我送你吧。沈虹說,我和你一起去。

蘇培背了個小紅皮包,燙著大波浪,穿著一雙高跟鞋,扭著身子走了。宋安江跟在她後麵,追上她,蘇培說怎麼又剩下了我和你?宋安江說大概這輩子我們倆注定是分不開了,我看我們還是認命吧。

林遠兵和沈虹把蘇育送上了火車,兩人從火車站出來,林遠兵看著斯大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車流對沈虹說,許誌要是還活著,今年該有三十一歲了,還有十二天,就是他的生日。

沈虹望著林遠兵說,你記得這麼清楚啊。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傾灑在平整的柏油馬路上,騎車的,走路的,擠公共汽車的,人們腳步匆匆,沿著固有的軌跡一如既往地生活著,在這些忙碌的人群中可能就有剛剛參加完許誌平反大會的人,可是他們當中會有誰像她一樣永遠地把許誌放在心上念念不忘呢。

火車站黃色樓房頂上的那口大鍾,指針指向了兩點零三分,林遠兵就在這兩點零三分的斯大林大街上,心裏默默思念著許誌,當她想起許誌最後竟然連一座墓地還沒有時,一股巨大的悲痛彌漫在她的心底。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那兒流淌出來又慢慢向下滑落,順著她的眼瞼、臉頰和那一笑就露出來的深深的兩個酒窩一直流到了嘴角上,她張了張嘴用舌頭舔了舔,是股又苦又鹹的味道。她用手抹去了一顆,隨後又湧出了第二顆,它們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滴落,怎麼也擦拭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