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我自己的身子如何,我最為清楚,君命不可違,雲彌一日身處要位,但一日不能懈怠,元帥不也是如此嘛,在戰場之上便是身受重傷亦要處理軍機要務,所以這些話實不該出自元帥口中。若無他事,我先告辭了。”
“等等。”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急忙說道:“韓覺配了些藥,你定要帶上,餐餐不能遺漏。還有,你身旁沒有親信,行事會有所束縛,我命姚龍隨你同行,他,你也算是熟識的,日後就讓他跟著你吧。”
他側身,她這才看到鞠繕原本站立的那個地方還有一人一騎,隻是她當時眼中所見的隻有他罷了。
姚龍,這淡淡的兩個字,卻引起了她心底最為避之不及的東西,殤於她箭下、刀下的性命,沾滿雙手的鮮血,以及讓她心裂的決絕。
她仰頭,閉眼長長地吸氣,一瞬間,鞠繕的雙眸也暗淡下來,那一刻,他後悔了自己未多作考慮便做下的決定,平白勾起了他們深埋心中的事情。
兩人沉默間,姚龍已經牽著馬到了跟前,抱拳埋首一揖:“雲將軍,請讓姚龍跟隨左右。”
她撇開視線,挑眉呼氣,而後轉回來看著姚龍,點了點頭:“也好,你我曾共事,有你在,我也安心些。”繼又轉而看向鞠繕:“多謝元帥了,那我等先行一步。”
說罷,兩個大步翻上了馬背,看了姚龍一眼。
姚龍會意,轉頭看向鞠繕:“元帥放心,屬下會照料將軍的,這藥,屬下會親手熬製的。”說話間,他輕拍了拍掛在馬側的大包袱,上了馬背。
“駕!”
兩人揮鞭,跨下的駿馬撒開四蹄飛奔著竄了出去,隻餘下鞠繕一人一馬孤立寒夜中,看著隱入茫茫夜色中的兩道身影,靜立許久。
姚龍策馬緊跟在雲彌的右後側,看著迎麵而來的風揚起了她的白發如絲輕舞糾纏,而她,卻是雙眼堅定的直視著前方。
她的緊毅,他早已見識過了,如她這般女子,他以前從未見過,看似冷血無情,卻又被情所累,便是生死相博間,她也不曾猶豫分毫,但唯獨對著一個情字,卻怕得不敢進前一步。有時他會想,她生作了女子,真真是可惜了。
未出片刻,他們便追上了大軍,而後從一旁越過,直奔到了隊伍的最前方,這才緩了速度。
姚龍一直處於她的右後方,一如那時他們外出刺探軍情之時的模樣。
暗空下的曠野,隻有冷冷的撞擊聲、風聲、偶啼的寒鴉聲,獨獨不聞人聲。
“姚龍,幹邪一役,十分慘烈吧?”
靜默了許久,到是雲彌先開了口,清冷的聲音在寒夜中很清晰,也很冰冷。
那一次的戰役,是她一直想知道卻又不敢開口詢問的一場戰爭,她離開之後,相信鞠繕和韓覺他們一定是經過了十分凶險激烈的抗爭,才擊退了大宥。不過她回到安纓這麼久了,卻一次都未向韓覺他們問起過。
直到今日,銀甲再度上身,長劍再掛身側,她才有了勇氣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