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軲轆轆的壓過青石板長街,緩緩地向前駛去。
車內的老者如入定似的坐著,隨著馬車的晃動而輕輕搖晃。
從宮中出來,陶清遠就徑自鑽入了馬車,直奔回府。
他不明白,十九年前的事,為什麼陛下會知道?為什麼他要他回去問夫人,當年她生的是男嬰還是女嬰。
十九年前,夫人去廟裏還願,抱著孩子出門卻又哭哭啼啼的回來,說是上山之時遇上了強匪將孩子奪了去。
那山上人來人往,對於有強匪一說令他難以信服,但那是他的夫人,那孩子亦是夫人懷胎十月所生,他不信她會無緣無故的恨心拋棄自己的孩子。
他也不信,自己一向溫婉的妻子秦懷蓮會是如此狠毒之人。
這件事,一直壓在他心頭整整十九年,雖然之後又有了一兒一女,但那個孩子,卻始終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一塊大石。
或許,是該問個清楚。
馬車停下,而後車夫撩起了車簾子。
他下了車,抬頭看向自己的府門。
想當年他升為尚書之時,陛下便有另賜府邸,隻是他心中總是有一份寄期,希望那個孩子還能回到這裏而不願接受皇恩。
可笑他全然忘了,一個繈褓之中的嬰兒,怎麼可能記得起自己的家在何處。
“老爺。”管家一直站在門口候著,但陶清遠卻是愣愣地站在台階之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等了半天都不見他有進門的意思,便彎僂著身子下來。
“沒事,進去吧。”陶清遠回過神,越過管家的身側,而後邁上台階,跨過門檻:“夫人呢?”
“夫人陪著少爺在書房念書。”
“你退下吧。”陶清遠揮了揮衣袖,轉步走向後院的西廂書房。
牆柳依依,碧波漾漾,一池粉蓮隨風而拽,幽香陣陣而來,也不知是園中那一種的花香。
隻是這景致陶清遠卻無心欣賞,而是行路匆匆的穿過廊橋入了花廊,走向門扉洞開的書房。
走到近處,便聽到自己的妻子秦懷蓮輕柔溫婉的與安霖說著話兒,似乎在與之討論書中之學識問題,他站於門外,靜靜地感受著這一份溫馨。
“老爺。”
隻是,他唇角的淺笑才微微勾起,就被身後端著玉露羹的侍女驚擾了。
他轉身徑自接手了侍女手中的托盤,揮退了之後端著進了書房。
“老爺,你回來了,那我命人開飯吧。”秦懷蓮抬首看到他,從書案旁起身迎了上來,接過他手中的托盤端到了桌案上。
“爹。”陶安霖起身,徐徐下拜,這才接過了母親遞來的玉露羹。
“夫人,我有事與你說。”陶清遠從愛兒身上收回視線,轉而看向自己的妻子。
秦懷蓮笑了笑,轉頭看向陶安霖:“霖兒,莫要貪吃,再念會兒書,待開飯時我命人叫你。”
她笑盈盈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狼吞虎咽的吃著湯羹,一臉的寵溺,替他理了理發絲之後,這才隨著陶清遠出了房門。
“老爺要與我說什麼?”她伸手搭在他反剪在背後的手臂上,輕邁著蓮步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