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睡,睡醒了吃,足足休息了一天,聶自強才緩過勁來。
望著遠方的城牆,聶自強的心思又活泛起來。他把李自平叫了過來:“咱倆進城一趟,給你打幾把飛鏢。”以前閑談的時候李自平說過,他擅長飛鏢,但身邊隻有三隻,數量太少。起不了太大的用處。
李自平自然想多幾件防身的武器,這種冷兵器的作用,有時候是火器難以企及的。但他也有自己的顧慮:“我們這樣進城,是不是太危險了?”
聶自強說:“我們一身農民打扮,誰會懷疑?”
李自平知道他說的是事實,自己這些人,就是純粹的農民,他說:“帶槍麼?”
聶自強說:“帶,到城門口再想辦法。”
這時正是清晨,公路上的人熙熙攘攘,有挑著蔬菜水果的,有背著包袱的,絡繹不絕,都向城門的方向走著。
二人混在人群中,跟在一個賣菜的老漢身後,聶自強輕輕的說:“一會我們把槍藏在他的菜筐裏,進城後再取回來。”李自平點點頭。
唐縣的城牆高約三丈有餘,巨大的牆磚呈淡青色,城門的朱漆已經剝落殆盡,隻有黃銅製成的一排排門釘還是鋥明瓦亮。高高的箭樓矗立在城牆上,飛簷吊鬥,氣象森然。站在城前,自有一股威嚴與滄桑撲麵而來。
聶自強暗暗感歎:這才是古城牆的原貌啊,後世熒幕上的製作雖然美輪美奐,但總是感覺缺少點什麼,原來,曆史是無法複製的。
城門口有六七個偽軍檢查過往行人,帶著吃食的還好,隻是被拿走一些,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就倒黴了,往往被他們以搜查為名借機揩油,女人的尖叫和偽軍放肆的大笑混成一團。
聶自強蹲在老漢身後的筐前,正想借著李自平的掩護把槍藏起來,突然,排隊等待檢查的人群一陣大亂。
一個身穿黑綢便裝,頭戴禮帽的大漢蠻橫的把擋在身前的人推到一邊,轉眼間走到偽軍的身前。
正在檢查的偽軍把槍一橫,喝問道:“幹什麼的?……”
話還沒說完,那大漢抬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罵道:“他媽的,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便衣隊的。”
偽軍的班長趕緊過來,點頭哈腰的陪笑道:“長官息怒,長官息怒,這小子是新來的,不懂事,您別見怪。”
那人哼了一聲,不理班長遞過來的香煙,趾高氣揚的向城裏走去。
聶自強看到這一幕,心中有了計較。他叫過李自平,耳語一番。兩人把別在後腰的駁殼槍明晃晃的插在腰帶上,學著那個大漢的樣子,推開人群,向偽軍走去。
那個被打的偽軍在一旁站著,揉著發麻的臉,正在生氣。看到兩個鄉下人打扮的家夥越眾而出,不由得大怒,他把槍一橫,喝到:“幹什麼的?……”
話還沒說完,聶自強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罵道:“他媽的,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便衣隊的。”他這一下可比那個人的巴掌重多了,偽軍的臉立刻腫了起來,血絲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偽軍的班長立刻又跑了過來,陪笑道:“兩位息怒,剛才一位便衣隊的長官已經教訓過他了。”說著,遞上香煙。
聶自強無視他舉在半空的手,兩眼一翻,白眼仁多,黑眼仁少:“我知道,那是我們隊副。”又罵那個偽軍:“小子,以後招子放亮點,再敢攔著我們便衣隊,老子把你眼睛摳出來當泡踩!”
說罷,帶著偷笑不已的李自平揚長而去。
走到了縣城的正街,聶自強不由得目瞪口呆,愣在那裏。
在他的想象中,日本鬼子占領下的縣城,應該是百業蕭條,商家關門閉戶才對。可在這條足有五六百米長的街道上,卻是人聲鼎沸,行人摩肩接踵,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小商販的攤子擺在道上,從蔬菜瓜果到針頭線腦,無一不包。
聶自強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抗戰時期的老百姓也是人,也要生活。而鬼子也需要稅收,也需要一個繁榮的景象來給世人看。自己過去接觸的東西隻是戰爭層麵的,而對這一時期老百姓的生活,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二人費盡周折才找到一家不大的鐵匠鋪,又是出乎聶自強的意料,聽說要打造飛鏢,鐵匠沒有一絲的為難,看來鬼子對於冷兵器的控製還是很寬鬆的。
付了定金,約好取貨的時間,兩個人又回到那個熱鬧的小街上。
聶自強看了看天色,說:“我們找個飯店,好好的吃一頓。”李自平點頭同意。
要說到做飯,李自平等六個人都會,但口味和他們的為人一樣,粗鄺到了極點,這幾天雖說頓頓有肉,但聶自強的嘴裏還是快淡出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