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6 重逢(二)(1 / 3)

說笑間來到任府門前。隻見五級的青石台階,擦拭的一塵不染,台階的右側是一塊高約尺半的青石下馬石。兩扇朱漆的大門足有丈許來寬。青磚灰瓦的高大門樓,上書兩個魏碑大字:任宅。字跡古樸端莊。雪白的圍牆遠遠的延伸開去,牆內的屋脊一個連著一個,也不知道有多少重。

門前兩個一身黑衣的健壯漢子。看到任非凡,連忙跑了過來,躬身說:“少爺,您回來了。”

任非凡嗯了一聲,問道:“老爺子在麼?”

一人回道:“老爺子清晨外出訪友,說是晚間回來。”言辭妥帖,竟也不是尋常的粗鄙漢子。

任非凡笑道:“這裏就是寒舍,聶兄請。”

聶自強連忙說:“任兄客氣,你先請。”

謙讓一番,兩人攜手進門。繞過繪著花開富貴圖案的照壁,是一片寬敞的院子,院中種著幾棵石榴樹,樹下是石桌石凳。

任非凡帶著眾人直進客廳,分別落座。廳中寬敞明亮,用的都是紅木的太師椅和茶幾,共有十八套。中堂是一副“鬆鶴延年”的工筆。一塊匾額懸在牆壁正中,上書“禮儀廉恥”四個大字,筆勢劍拔弩張,似乎散發著無盡的怒氣,與廳中文致淡雅的布置格格不入。

聶自強手下的都是莊稼漢,那裏見過這般富貴氣象,禁不住東瞅西看,顯得有些興奮。

任非凡看在眼裏,微微一笑。他見聶自強看著匾額發呆,問道:“聶兄,怎麼了?”

聶自強摸摸下巴,喃喃道:“這字寫的……有點……”猛然驚醒,連連拱手:“小弟失言,任兄莫怪。”

任非凡哈哈大笑:“聶兄好眼力。”他端起侍女送上來的熱茶,說:“請用茶。”

走了一上午,眾人都是又渴又餓,聶自強和李自平還文雅一些,其餘的人哪裏懂得那麼多禮數,也不管茶水熱不熱,都是一口喝幹。宋福連茶葉都吃進嘴裏,細細咀嚼。

任非凡歎了口氣,說:“這裏的匾額原來是我任家首代家主所書的‘知足長樂’四字。日本人來了以後,爺爺就寫了這幾個字,掛了上去。”

聶自強也歎了口氣,這字中除了憤慨之外,還有深深的無奈。看來任老爺子雖然身為任家家主,家資豪富,卻也有一顆憂國憂民之心。

任非凡站了起來,向著眾人說:“各位稍坐,我去換件衣服。”又吩咐侍女“讓周管家過來陪陪客人,擺酒。”

這時已是午後時分,眾人忙碌了一個上午,早已是饑腸轆轆。見任非凡非要換什麼衣服,然後才吃飯,心中很是不滿。趙義本來就對他言辭間文縐縐的看不順眼,這時更是心裏暗罵:“小白臉,窮講究!”

時間不長,任非凡就又回到客廳。他換了一套白色的中式便裝,更襯得他麵如冠玉,卓爾不群。

廳中的酒已擺好。聶自強也已請周管家安排周太陽等人休息進餐,隻留下李自平一人陪著自己。

桌上八道菜做工精細,色香味俱全。這倒也罷了。但侍女倒在杯中的酒卻讓李自平暗暗乍舌。這酒色澤金黃,酒液粘稠,遠遠的就有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也不知道是什麼陳年佳釀。

任非凡舉起酒杯:“今天多謝二位援手,才使任某不致落入歹人之手。薄酒一杯,略表謝意!來,滿飲此杯!”說罷,一飲而盡。

聶自強如牛嚼牡丹一樣把酒喝下,咂咂嘴不知什麼滋味。李自平卻是知酒之人,他輕輕抿了一口,略略回味,便迫不及待的把杯中酒全部倒入口中。入口綿軟,回味悠長。竟然是極品的江南狀元紅。

李自平雙目略閉,陶醉的說:“好酒!”他看著任非凡“這酒怕有五十年了吧?”

任非凡歎息的說:“七十多年了。隻是可惜了我家在杭州的酒窖,全都便宜了日本人。現在家裏這樣的酒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