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自強木然的舉著望遠鏡,從開始炮擊,到日軍衝鋒,到兩軍肉搏,到最後的玉石俱焚。全部盡收眼底。
雙肩的麻木忘記了,兩眼的酸痛忘記了,他的腦中一片空白,隻有四個字反複出現: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日軍第一流野戰師團的全力進攻,深深的震撼了聶自強,和這次的攻擊相比,淩晨前的進攻簡直就是鬧著玩!鬼子的戰力全開,那種沉穩老練的戰法,藐視一切的氣勢,視死如歸的精神,遠不是現在的聶家軍所能比擬的。甚至連久經沙場的八路軍,也要略遜一籌!
在這場戰鬥中,日軍用準確而又猛烈的炮火,完全壓製了占據了地利的八路軍。步兵隻用了一次衝鋒,便衝到了戰壕邊!如果不是兩軍作戰人員數量相差太大,山頂上的陣地是丟定了!
旁邊的徐誌達慢慢的放下望遠鏡,長歎了一聲,說道:“好一個河野!我還真是看輕了他!看來,他這個大隊,一定是全師團的精華所在!”
事實上,確如徐誌達所料,河野大隊真的是日軍赤木師團戰力排名在前三的大隊,全大隊的士兵多由北海道的礦工組成,與關東軍的兵員同出一處。
一旁的張鵬說道:“如果按照常規戰術布置,我們非吃大虧不可。”
徐誌達:“這也是狼牙山特有的地形幫了我們。不然,這次的伏擊很可能會失敗。”
聶自強低著頭,揉著眼角,沒有說話。日軍今天的表現,特別是後一次攻擊,已經震驚,震撼,甚至是震懾到他了。前幾次勝利後的一直延續到現在的那種自得,或者說是自滿的心情,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剩下的,隻是懊喪了。看看日軍的炮火,軍人的意誌,強悍的作風,再想想剛剛成軍的聶家軍,在這一刻,聶自強隻覺得意誌消沉,信心全無了。
雖然知道隻要再堅持五年,鬼子就會投降,但現在聶自強心裏想的隻是:“這五年我怎麼熬過去?我還能堅持五年麼?”
張鵬是搞政治工作的,到底心細。他見聶自強隻是低著頭,全沒有了昨晚的活潑,便向徐誌達使了個眼色,微微抬了抬下頦。
徐誌達見了,沉思了片刻,便明白了聶自強的心思。他走到聶自強的身邊,倒背著雙手,看著山穀中間鬼子的工事,輕聲說道:“當年,我剛參加紅軍的時候,部隊的槍支很少,我分配到了一把大刀……”
雖然情緒低落,聶自強依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耍大刀?”
徐誌達身在淳樸的三十年代,怎麼明白21世紀的笑話?他還是認真的說道:“是啊,隻有一把大刀!那時我才15歲,整天還是樂嗬嗬的。後來,我當了連長,看著連裏五分之一的戰士手裏還是拿著冷兵器,愁得晚上睡不著覺;再後來,我當上了團長,我們的隊伍越打越強,已經能和中央軍硬碰硬了;現在……”
徐誌達的話音突然提高了,他指著山穀中央的日軍,豪邁的說道:“我們已經有能力把鬼子精銳的野戰部隊圍困起來,並且堅決,徹底的消滅他們!”
聶自強呆呆的看著戰壕外的天空,視物如同不見。隻顧著咀嚼徐誌達話裏的深意。徐誌達剛參加隊伍的時候,是紅軍最困難的時期,他甚至隻分配到冷兵器。隨著時間的推移,情況有所好轉,但依舊十分困難。但現在,他的部隊卻能抵擋住鬼子鋒銳的攻擊!他是靠什麼一路走過來的?
張鵬看著沉思中的聶自強,擔心的悄聲問道:“你這麼說,能行麼?”
徐誌達微微一笑:“響鼓不用重錘敲!他很聰明,能體會到我話裏的意思。”說完,自顧自的拿著望遠鏡,觀察著日軍的動靜。
聶自強依然在苦思冥想,徐誌達們是靠什麼堅持下來的?那麼艱苦的環境,他們依然能生存下來,而且不斷的發展壯大,究竟是因為什麼?突然他眼前一亮:精神!隻有那種堅持不懈,永不言敗的精神,才是他們力量的源泉!手裏使著簡陋的武器的八路軍,在麵對裝備精良的日軍的時候,沒有退縮,正是因為這種精神在支撐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