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誰是凶手(1 / 2)

“喂,小叫花子,給你吃蜜棧。”小鍋子正聽得出神,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抬頭一看,卻是那個叫秀秀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麵前。陽光從秀秀的肩頭照過來,打在小鍋子的臉上,秀秀的麵容反而看不清了,隱藏的黑暗裏,小鍋子舉起一隻手,擋在眯起的雙眼上,陽光將秀秀勾勒出一個金色的輪廓,小鍋子可以清晰地看到秀秀耳邊和麵頰上映著陽光的金色絨毛,那樣清秀美麗。

隨即,一顆果脯扔到了小鍋子的腳邊,秀秀大概是看小鍋子可憐,但又害怕小鍋子的髒,不願意碰他,丟下果脯之後,就在離小鍋子三五步的地方蹲下來,然後一臉好奇地望著他。

小鍋子漲紅了臉,緊閉著嘴,眼睛裏全是不甘與悲傷。這些日子來,他從未吃飽過飯,開始的時候,他在田裏摘野果,在樹窩裏掏鳥蛋,他還偷挖過別人種的紅薯,但他從來沒有乞討過,經過屠村血案之後,他害怕所有陌生的人,他分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總覺得所有的人隻要一蒙上臉就會變成惡人,不管他們笑得多麼熱情,多麼和氣。他像一隻驚弓之鳥,也像一隻受傷的小狼,一邊舔著自己的傷口,一邊用驚恐的眼神打量這個世界。

有一天晚上,他睡在一家農舍的草堆邊,被早起的一個大娘看見了,大娘看他可憐,轉身家去拿了一個麵餅給他,他猶豫再三,眼神像一隻膽小的兔子,他不敢去接,但他真的好餓,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拿過來,拿過來,你快餓死了。小鍋子最終還是極為小心地接過那個餅,大娘歎了一口氣,問他從哪裏來,多大了,怎麼過來的,小鍋子一句話也不肯說,隻是不停地流淚,抱著那塊餅,瑟縮著躲在草堆的後麵,和著眼淚啃著幹幹的麵餅,噎得脖子一梗一梗的。

自此,小鍋子不再那麼拒絕世間的所有人,他會在遠方默默地觀察,如果覺得對方不會有惡意,他會默默地走到人家麵前,一臉期待,目光躲閃地看著對方,如果對方心善,會給他一點吃的,如果對方一瞪眼,或者擺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來,他趕緊扭身便跑。

小鍋子不說話,他真的覺得說不出乞討的話來,他也不和別的乞丐混在一起,總是自己一個人到處逛蕩,能夠自己找到吃的就絕不會接受別人的施舍。小鍋子看不懂這世界,為什麼有的人看起來很和氣,但實際卻非常壞,有的人看起來挺凶惡的,心腸卻不錯,這些天來,他一邊走,一邊接受別人的施舍,也一路在觀察著,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多不同的人,到處都可能有謾罵和嘲諷。

他來到仙岩鎮不久,原本他是不敢到人多的地方的,但前兩天一個年老的乞丐告訴他,人越多的地方,吃的東西才越多,好人也越多,很多酒館在客人吃完之後,會把吃剩下的東西處理掉,那裏麵什麼好吃的都會有,於是小鍋子就來了。

但他還是張不了口去乞討,總覺得有一種東西橫在自己的心裏,堵在自己喉嚨口,這種東西需要自己好好保護,即使是自己肚中空空,即使自己衣食無著。

“喂,小乞丐,你吃呀!”秀秀又叫了一聲,瞪著一雙黑黑的眼睛。說完又丟過來一個蜜棧。

小鍋子低頭看著地上的蜜棧,那蜜棧安靜地躺在地上,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暗紅的光,似乎一些透明,上麵沾了一些灰塵,小鍋子的臉通紅著,一動不動,他想起來了先生讓他背的課文:“一簞食,一豆羹,得之則生,弗得則死。呼爾而與之,行道之人弗受;蹴爾而與之,乞人不屑也。”小鍋子不懂什麼叫蹴爾與之,先生告訴他,蹴就是用腳踩的意思,他明明可以將東西給你,但偏偏不這樣,而是用一種很無禮的行為,那這就不是在做善行,而是在踐踏你的尊嚴,你們要記住,即使有一天,你們吃不上飯,在乞討,也不可以去接受這樣的施舍。這個情況不就是先生所說的蹴爾而與之嗎?先生在學堂時,曾經跟我們說人一定要有自己的傲骨,人生最重要的東西不是高官,不是厚祿,而是尊嚴。你可以拿東西給我,但你不能這樣侮辱我,小鍋子心裏有個聲音在咆哮,但嘴裏卻一個字也沒有說,隻是頭埋下去,向後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