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山兩少年(1 / 2)

明嘉靖28年,浙東南。

群山環繞,山巒疊嶂,這是一片山的海洋,雖然此處沒有特別險峻的高山,但山巒起伏,連綿不絕,無論向哪個方向走,走上幾天,看到的依然是山,山似乎無窮無盡,不見盡頭。

金牛山就是其中一座很不起眼的山峰。

時間正是深秋,山頂的灌木都呈現出一派枯黃的顏色,山風呼嘯,四周呈現出一片蕭瑟景象,這個時節,除了砍柴的樵夫,山上一般是很少有人的,而這時正是野獸們的天堂,馬上就要過冬了,他們都在匆忙地儲存過冬的食物。

一隻野鼠從地洞裏鬼頭鬼腦地探出頭來,瞪著一雙小眼睛,小心地四周張望一番,然後嗖的一聲鑽入灌木叢中,不見了蹤影。在他身後不遠樹枝上,一隻貓頭鷹正閉著眼睛在樹上一搖一晃,對地上的動靜不聞不問。

在山的西邊,有一塊略顯平整,南北約40丈,東西約20餘丈的山坡,山坡西低東高,正合山的走勢。大概這山坡正對風口,因此山坡上一顆稍微高大些的樹木都沒有,隻有及腰的野草和一些低矮的灌木,枯黃的野草映著夕陽,在秋風中不斷起伏。

此時,有一名身材壯實,唇紅齒白,大約十二三歲的少年,正聚精會神地在地上尋找著什麼,看他小心謹慎的樣子,似乎這片野草裏正藏著一隻凶猛的野獸。

他的手裏握著一根木棍,棍長一丈有餘,雞蛋粗細。他高抬腿輕落地,小心地不發出一絲聲響,全身的腰背弓起,手肘彎曲,眼神警惕淩利,如同一隻狩獵的豹子,隻等獵物露出破綻,他隨時都準備跳起來作雷霆一擊。

然而這個山包方圓並不大,草也並不深,一眼就可以看盡整個山頭,照理來說,這樣的地方是藏不了什麼大型野獸的,但這位少年還是很認真的、一點一點地向前檢查。

忽然,他眼前一亮,停下了腳步,就在他前方大約十餘步的地方,有一處茅草,初看之下與別的地方並沒有多大區別,但如若細細比較,就會發現,其實這些草要比別的地方稍微高一點點,而且每一根茅草都挺拔直立,隻是在這少年眼裏,這些草似乎直立得太過整齊了,別的地方的野草,既有直立的也有倒伏的,絕對不似此處。

少年躡手躡腳地走近,然後把棍子高高舉起,大喝一聲:“看你往哪裏走?”一招泰山壓頂,那棍帶著淩烈之風,如同從九天蒼穹之上,劈下來的一擊雷霆,木棍抽在茅草之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草屑亂飛,杆莖折斷無數,驚得遠處一隻野雞撲棱棱地飛起來,在天上飛了一圈,又遠遠落了下來。

棍下的野草被這一棍擊得七零八落,但地上除了多出一道深深的棍痕,什麼動靜也沒有。

咦!不好,上當了。

少年吃了一驚,但並不驚慌,而是握棍在手,向前一竄,迅速調整好重心,小心戒備。

忽然在它的左側有一篷茅草一動,一個黑影飛了起來,少年嘴角含笑,長棍一擺,一招橫掃千軍,那木棍呼的一聲,如同一麵有形的牆,向黑影掃去,使棍的人雖然年幼,但這棍法使出來,確乎有擋者披靡的感覺。

木棍又準又狠地掃在哪飛來的黑影之上,卻輕飄飄地橫掃而過,無數碎屑衝天而起,漫天飛舞,“又是假的!”

少年心裏再次一驚,這時在他身後,猛然出現一條細細的竹劍,隻見那竹劍如同一條蛇一般,遊動著在那個少年的小腿上輕輕一咬。

少年一痛,卻不管不顧,順勢將長棍向後一戳,然而,就在他一動之間,大腿又中了一劍,少年腳步踉蹌一下,為了防止敵人趁虛而入,趁勝追擊,牙關緊咬,手持棍子的一端,順勢來了一招蠍子擺尾,那棍子就如活了一般,猛然彈起,向後掃去,然而那棍子還沒遞出去,那竹劍又斜斜刺到了他的左肩之上,少年的棍法一滯,那隻竹劍就順勢纏上了他的咽喉,停在那裏一動不動。

少年將棍子向地上一丟,嘟著嘴說:“哥,我又輸了,我怎麼就打不贏你呢?”

唰的一聲,那竹劍挽了一個劍花,插入了腳下的泥土裏,在漫天飛舞的草屑之中,露出一張少年的臉龐,他有著清秀的麵孔,欣長的軀體,更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年級約莫十四五歲,嘴唇上長著一圈淺黑的絨毛,他麵容看起來有些稚嫩,但是身材卻差不多快趕上成年人一樣高了,如果你隻看他的麵容,會覺得他文文弱弱應該是一個讀書人,但如果看他剛才那淩利而凶狠的劍法,又覺得他應該是一名天生的殺手。

他用手拍著使棍少年的肩膀說:“小弟,你比我年紀小,練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再過兩年我肯定打不贏你,不過你有一個缺點,到現在還是沒有改正……”

“我知道,我知道。”使棍少年不耐煩地說:“爺爺天天跟我講這些,你又來煩我,不就是說我靜不下心,耐不住性子嗎?你們總是盯著我以前的缺點,就看不到我改進的地方,我都改了好多了,可你們還是批評我。不過我還是覺得,兩人相鬥,還是要靠絕對的武力,我喜歡堂堂正正的用武力去解決問題,而不是揣摩別人的心理讓別人去上當犯錯誤。爺爺的偽裝了和劍術都不是我喜歡的,所以我寧願很雷伯伯學棍術,而不去學爺爺的那些功夫,雷伯伯也說,你們這些功夫不夠光明正大,不夠堂堂正正,我覺得他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