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厚親王府,正廳。
“哥哥,我們來給您送行了!”說話者,乃皇上堂兄厚親王嚴子瓏那個剛出嫁沒多久的妹妹——嚴子珊;而此時,她正挽著自己新婚夫婿的手臂,喜孜孜的走進屋來。
而原在交待王府總管事宜的嚴子瓏,一聽聞妹妹的聲音,便馬上擱下正在做的事,隨即迎了上去,高興的說道:“原來是珊妹和妹婿來了,快請坐!”
當然這嚴子珊也不跟哥哥客氣,就見她踩著蓮步往正廳一側的椅上坐去,且示意夫婿坐在她身旁的座位上。
嚴子瓏在轉首吩咐總管奉茶後,也上了座椅,笑著對他倆說道:“此趟出門乃例行公事,實在不用如此麻煩,還勞煩珊妹及妹婿特意來送行!”
“無論如何,總是出遠門,禮當是該來相送的,王爺就別多客氣了!”回話者,是厚親王的妹婿,今年的新科狀元,官拜翰林院庶吉士的趙青山。
“還說別客氣!此處最客氣之人,該數賢妹婿才是!至今仍是稱為兄‘王爺’!”嚴子瓏假意斥責他一番。
趙青山臉色有些尷尬的回道:“是!兄長教訓得是!隻不過兄長對青山的大恩大德,叫青山永無法忘懷,所以總想稱兄長一聲‘王爺’!”
原來是這趙青山去年來京赴秋闈準備應考時,不幸途中盤纏遭匪所劫,最後因身無分文,淪落街頭討乞,適逢嚴子瓏經過,見他相貌不凡,便將他帶回厚親王府裏做客,直到趙青山中了狀元。
待嚴子瓏聽完趙青山的辯白,“哈哈——,隨便妹婿如何稱呼了!其實妹婿將我這蠻橫不講理的妹妹娶了去,讓我從此耳根清淨天下太平,照理說來,我才是那位該謝恩之人呢!”語畢,嚴子瓏刻意瞅了自己的妹妹一眼!
卻見嚴子珊也不以為意,隻是笑嘻嘻的往自己的夫婿更加靠了過去,一副甜蜜蜜的模樣。
看到妹妹的“花癡”狀,還真是讓嚴子瓏有些受不了,隻覺得自己全身的雞皮疙瘩已掉了滿地,於是趕緊轉移話題,朝趙青山再次開口道:“為兄此回將會路經妹婿的故鄉——江南朝陽縣,不知妹婿有否要托付話語給親人?”
未料,一聽到“江南朝陽縣”,趙青山臉色倏地大變,“我已無任何親人在那兒,兄長無需麻煩!”
嚴子瓏對趙青山突變的態度,十分驚訝,恐趙青山有未告知的秘密暗藏著,於是他在心中打定主意,此行非到朝陽縣“逛逛”不可!
然而一旁的嚴子珊,見到夫婿麵色發白,好是著急,便速問道:“夫婿,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趙青山稍稍回神,勉強擠出一抹微笑的對她說:“沒事,娘子。隻是想到故鄉已無親人,有點兒感傷罷了!”
“可是夫婿的臉色,實在是蒼白得嚇人,不如我們就此回家吧!”話落,也不管趙青山同不同意,她便朝她哥哥說道:“哥哥,我們要先回府了,祝您一路順風,早日歸來。”
一聽,嚴子瓏便立即起身相送,還說了些要趙青山好好休息之類的話。
三個月後。
盡速辦完了皇帝交待該辦之事後,此時的嚴子瓏,正悠閑的騎在馬上,欲往朝陽縣而去。
一路行來,隻見兩側山鵑夾道,紅中帶紫,紫中藏白,朵朵爭豔,好不賞心悅目!
但,就正當他傾心於沿途的美景之時,忽聞馬蹄聲從後方傳來,遂扯馬暫歇於道旁,欲等後方的來人通過後,再繼續前行。
不料,來人卻在他的身側停下。嚴子瓏一瞧,原是一輛四輪馬車。
待馬車夫將車一停妥,就見從車夫後頭的布簾裏,探出一張福泰的臉來,滿是和氣的問嚴子瓏說:“這位公子爺,看您不是本地人,來到咱這朝陽縣,是來省親抑或訪友?”
仍乘騎在馬上的嚴子瓏,朝他一拱手,溫文的回道:“皆非也。我嚴某在此是既無親人,也無朋友。會來到貴縣,乃是曾聞友人提及此地,故想來看看罷了。”
“原來是嚴公子。”就見那人從車中掀簾出來,來到嚴子瓏的馬旁,抬頭望著他,好似要同他說話般。
於是,嚴子瓏便也從馬上躍下,佇立在那人跟前,再次朝他拱手說道:“請問晚輩該如何稱呼老丈人?”
這位頭發灰白,身材矮胖,滿麵笑容的老翁一聽,趕緊回道:“嚴公子不用客氣,隻需稱我董擎天一聲‘董老’即可。”
一聞言,嚴子瓏即道:“好!那晚輩便以‘董老’稱呼老丈人。但不知董老自馬車中下來,是有何貴幹?”
董擎天摸摸胡子,和藹可親的說道:“是這樣子的。當老夫聽到嚴公子在本縣是無親無友時,便心中起意,想請嚴公子到寒舍來做客!一來是盡本地人之情誼,二來是解決公子的住膳問題。實不相瞞,本縣唯一的客棧,於上月間不幸遭祝融之災,至今仍在修複當中,所以嚴公子此時若是到縣城去,恐是無投宿之處,所以董老我想請嚴公子到董家村委屈一下!”
嚴子瓏本想回答說:“晚輩無庸去客棧投宿,晚輩隻需到縣衙去稟明身分,縣太爺自然會有所安排的。”但,他突然轉念!因他想到,若是如此說,那他一定得表明他厚親王的身分。如此一來,怕是會妨礙到他想要查明之事。
因此,他朝董擎天拱手說道:“謝謝董老細心!那晚輩我便恭敬不如從命,到府上去打擾了!”
所以,就這樣,嚴子瓏騎著馬,跟在董擎天的馬車後頭,往董家村去了。
“爹爹,您可回來了,女兒快想死您了!”董擎天的女兒董秀蕊,聽見有馬車在門前停下,便直衝到大門口去看看,一見是離家數日的董擎天回來了,便興奮的在那高嚷著。
而董擎天一見女兒來迎,也速速下車,來到她的跟前大喊道:“女兒!爹也想死妳啦!”
接著,就見這對父女雙雙仰頭,在那大笑著!
這模樣,叫隨後下馬,此時亦已走向前來的嚴子瓏,覺得十分有趣!
因從小到大,他還未曾見過有哪位女子是如同她這般的開懷笑過,於是忍不住的多看了董秀蕊兩眼。隻見她那張帶著英氣的小臉上,是豐頰長眉,眼眸流媚,唇紅齒白,頗為俊俏!
但,就當他看得出神時,忽見董秀蕊轉首盯著他,凶巴巴的說道:“喂!你這個人是誰呀?怎麼如此無禮,沒事對著姑娘家直瞧,在瞧什麼啊?”
這時,董擎天好似方才想起嚴子瓏的存在,便趕忙的對女兒說道:“女兒啊,別亂說話!這位嚴公子是爹特地邀來家中做客的貴賓,妳別無禮呀!”說完,又轉頭對嚴子瓏說:“請嚴公子原諒小女的無禮,這丫頭是從小叫我給慣壞了,還請嚴公子多多包涵!”
嚴子瓏笑著回答道:“董老您哪兒的話!董老有此性情豪邁、不拘小節的女兒,實是一大福氣啊!”
董擎天一聽嚴子瓏如此說,很是開心,那臉上的笑意便更加地加深了,就聽聞他連忙說道:“是嚴公子您不嫌棄!”說完,即請嚴子瓏入大門,二人是熟絡得很!
然而,這被留在門外的董秀蕊,卻是滿心的不歡喜。她嘟著小嘴,氣恨恨的跺了兩腳之後,才跟了進去。
一會兒之後——
嚴子瓏在董家客房中,方將隨身包袱擱下,準備稍事休息時,忽聞門口傳來敲門聲。
待將房門打開,原是董家家仆奉董擎天之命,為他送來蠟燭、燭台、新枕、新被,以供他使用。
而嚴子瓏在家仆將物品擺置妥當,正欲離去時,突然出聲將他喊住,說道:“請暫留步,這位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