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蘇澳海邊時,她並沒有考慮到現實的距離,也沒想到,現在已逼近深夜,而她正坐在一個算是陌生人的車子裏。
她被自己充滿渴望的聲音嚇了一跳。
好像從前那個愛聽海浪濤聲的小女孩,一直住在她的心中,那個孫祈偉所說的“靈魂”居住的地方。
孫祈偉二話不說開往她要去的地方,使賀佳勤一陣感動。她望著他略帶秀氣又不失男子氣息的側影,默默欣賞著他的幹脆。
浪漫就是一種順著心之所向往前走的幹脆吧!賀佳勤覺得自己很久已沒有被男人寵愛過。她獨立慣了,照顧人慣了,可是,她的身體裏還住著一個任性的小女孩。
小女孩是需要被溺愛的。很久以來,她沒有被男人這麼毫無理由地溺愛了。楊選總要一些理由,一些合乎他的邏輯的理由。在日常生活中,他照樣是個律師。
“以前我和我姐姐常到這裏來。那邊的沙灘旁有個岩洞,在那裏頭唱歌,可以聽到十次以上的回音……”
賀佳勤說那是她最值得懷念的一段童年時光。“以前沙灘上還滿是白色鵝卵石,現在,大部分都給遊客揀走了。嗯,這裏還有,送給你當見麵禮。”
她把一顆拇指指甲大的鵝卵石塞進孫祈偉的手心。海風扇動著孫祈偉長過耳下的發絲,遮住他的臉。她看不出孫祈偉是什麼樣的表情。
已經過了午夜,雲層慢慢挪動著,把月光送了出來。孫祈偉卷起褲管,一步一步地走向海邊。
對孫祈偉來說,大海的呼喚也久違了。他記得在台東當兵時,每天駐守在花東海岸,一望無
際的藍。那一段每天盯著海的單調乏味的生活,竟然是他活到現在最閑散浪漫的時光。他常常睡在片場,打盹時莫名其妙地就夢見那一片海岸,夢見無數的海豚,對他發出吱吱的聲音。
在現實世界中,他隻看過一次,一隻飛旋的海豚在他站崗前方的海麵躍出,像陀螺一樣轉了一個漂亮的圈。
“別再過去,下麵有海溝!”
正想得出神時,賀佳勤的叫聲喚得他回過頭來。孫祈偉愣了一下,緩緩走向她。
“回頭是岸,”賀佳勤說,“這裏的海看來很平靜,其實,離岸不到幾米,就是比懸崖還深的海溝。以前,不知道危險的遊客來這裏遊泳,每年總會誤送幾條人命……”
講到這兒,賀佳勤住了嘴。她忽然覺得自己太*%嗦了。他的表情在月光下如此柔和,如此怡
他就站在沙和水的交接處,對她伸出手。“你不過來玩玩水嗎?我在,你不要怕——”
“我不怕,我從來不怕水。”賀佳勤的泳技值得自誇,雖然她也不想挑戰兩人前麵詭譎的海域。她把手遞給他說:“我想你不會害我……”
話說得太早,他將她猛力一拉,兩人一起跌坐在沙灘上。一波來勢洶洶的浪潮將他們齊肩淹沒。
賀佳勤打了個冷戰,隨即笑了出來,把冰冷的水往孫祈偉臉上潑:“你這個小混蛋,竟敢——”
她翻坐在他身上,把他整個臉壓進另一波的潮水裏。潮水退去,閉著眼睛的他像個死人一樣,全身冰涼,一動也不動。
“你還好吧?”她連叫了兩三聲,他仍如僵屍一般。她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上,天哪,竟然沒有了呼吸……怎麼辦……“你沒事吧,你……”
“你醒醒啊!”她攙起他的肩膀搖他。孫祈偉一個大翻身,反而把她壓在下麵,說:“你像隻貓,很容易被詐死的動物欺騙……”
他把唇放在她的唇上,使勁地吻她,仿佛要把她的靈魂一口氣吸進自己的體內;賀佳勤的口中湧入了冰冷海水的鹹味,以及他溫暖而柔軟的唇。她猶豫了一下,發現自己惟一的念頭隻剩下更狂熱的回應。她緊緊攫住他的肩膀,觸及他堅實的臂肌……
很久,打了個噴嚏,孫祈偉才想到這是冰風顫顫的十二月底。他們全身都濕了。“如果我們繼續在海邊吻下去,明天,早起的鳥兒會發現兩具屍體。上車吧!”
除了孫祈偉車中的一條睡毯外,沒有任何衣物可以禦寒。他把暖氣開到最大,讓毯子蓋住兩個人,對她說:“把衣服脫了,小心著涼。”
她並沒有著手解開自己的扣子,半開玩笑地刷的一聲拉開他前胸那條長長的拉鏈,手指劃過他胸前微鬈的毛發。他的手隨即靈巧地解開她的扣子,並且迫不及待地鬆開束縛著她那豐滿Rx房的胸罩。海浪濤聲之中,他們的聽覺消失在彼此的喘息聲裏。
楊選並沒有追究,為什麼賀佳勤第二天黃昏才回來。他真的以為她住在佳慧家。佳勤有時會住在佳慧家,和姐姐敘敘舊,佳慧還沒有小孩前,嬰兒房偶爾會成為佳勤的小客棧。
佳勤到家時,楊選還在睡覺。對他來說,睡覺一直是假日的最大享受。
“等一下吃什麼?”
這是楊選在半睡半醒間講的第一句話。他睡得很安穩,根本忘了她沒回來。
“你隻關心中午吃什麼,不關心我去哪裏嗎?”她很想這麼問。
“玩得好嗎?”他又翻了個身。
“嗯。”
她聞到殘存的酒氣。“你喝了酒?”她一向不喜歡他把酒味帶進屋子裏來。“他們,唉,聖誕節比賽誰XO喝得多,我隻好當仁不讓。昨天我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幫我看看,我的車有沒有在車庫裏?”
“你酒醉駕車?”
“不是,放心,我是優秀駕駛員,隻是不知道是誰送我回來的。”
“酒量不好,又愛喝,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