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伏虎降龍(2 / 3)

“‘直到三十多年之前,才給我打探出一點消息,原來這劍譜竟然是在戰亂之中,被蒙古皇帝的一個國師阿圖真奪去,保護這劍譜逃難的十多名武當道士都在敵軍之中戰死,故此外間無人得知。阿圖真看不懂這本劍譜,傳給了他的徒弟麻翼讚,麻翼讚知道這是寶物,但也參透不了其中妙理。於是他想出了一個計劃,招請漢人中的武學名家給他參詳,有真實才學的名家十九不願為韃子效勞,間或有一兩個人貪圖富貴去了,卻不料因此反招了殺身之禍。”

“‘那麻翼讚狡猾得很,怕他們得了這劍術之秘,便將這本劍譜分成一段一段抄下來,分給他們去鑽研,叫他們做注解的功夫,其實這樣精深高妙的達摩劍譜,哪能如此零吞碎割?這樣搞了好多年,麻翼讚雖然領悟了一些零星的達摩劍術,距離融會貫通還遠,他又不放心把全部劍譜交給一個人去與他共通參詳,到了實在再搞不出什麼道理了,而他自己獲得一鱗半爪,也自以為天下無敵了。便將邀請來的那些劍術名家一個個害死。卻不料其中一個人見機得早,逃了出來,但在逃出之時,也中了蒙古武土的毒箭。’”

“‘這個人是我的朋友,臨死之前,對我說出這件秘密,我一來不憤這本劍譜流入靴子之手,二來自己也想成為武功天下第一的劍學大師,便偷入元宮盜這劍譜,僥幸被我得手,連殺了十八名蒙古武土,終於將這本劍譜拿到手中,我便隱姓埋名,逃匿到這石窟之中。’”

“澹台一羽說到這裏,想起他為了這本劍譜,大半生不見天日,不勝感慨。我便插口說道:‘現在群雄紛起,驅除韃虜不過指顧間事,我願在這裏服侍你,待你複原之後,豈不是還可以出去做一番事業。’‘澹台一羽卻滲笑道:‘我為了躁進貪功,苦練上乘內功,這才走火入魔,已是無法可以救治。現在我也不知能捱到幾時,隻是有件心願若然未了,我死也難以瞑目。’”

畢淩風續道:“我急忙問他是什麼心願?澹台一羽歎了口氣說道:‘我費了大半生心血,對這本劍譜總算參悟了一點道理,我不能讓它隨我埋葬在這石窟之中,我要尋覓一個可以交托的人將它流傳後世。’”

“我聽了怦然心動,澹台一羽看了我一眼,說道:‘你宅心仁厚,自是可以信托的人,但以你現在的武功,隻有這本劍潛,反而為你招來殺身之禍,我不能將劍譜傳給你。’說著又指指那一列骷髏白骨說道:‘這些都是不自量力要來盜取劍譜的人,呀,其實以他們這點微未的本領,得了也沒有用。’”

“我聽了心中依然,不敢多說。隻聽得澹台一羽籲了口氣,再緩緩說道:‘我心目中可以交托這本劍譜的有三個人,其中一人未必肯要,另一人我卻又不願交給他,算來算去,隻有交托給陳定方陳大俠了。’”

“我聽了奇怪,問另外兩人是誰,澹台一羽道:‘我心目中的三個人,一個是彭和尚,一個牟獨逸,最後才是陳定方。彭和尚是一代的大宗師,所學的是正宗武功,他固然不希罕這本劍譜,我傳給他也恐侮辱了他,要知他武功在我之上,豈能繼承做我的衣缽傳人?’”

“‘第二個是牟獨逸,他的劍法,天下第一,這劍譜本來又原是武當派的,交給他乃是最適當不過的了。但我對他的人品尚有懷疑,同時我有個怪脾氣,誰越想要的,我就偏偏不肯給他’”

聽到這裏,上官天野說道:“我雖然未見過牟師祖,但也聽前輩說過他許多俠義事跡,這澹台一羽何以如此說他?”

畢淩風道:“是呀,當時我也這樣問他。澹台一羽指著剛才被他擊斃的一個大漢說道:‘你瞧,這人便是牟獨逸的大弟子,牟獨逸不知從哪裏得了消息,居然派他來向我強討,我說偏偏不給他,劍譜雖然本來是武當派的,但已經失掉,是我舍了性命奪回,又費了這大半生心血,我就是這劍譜的主人,武當派無權過問。’”

這真是一筆算不清的帳,說起來都各有理由。上官天野心道:“原來師祖是急於給本派尋回劍譜,以致給澹台一羽看小了。在我看來,這也不見得是什麼大不是呢?”

畢淩風續道:“澹台一羽細述了這劍譜得失的經過後,便要我捎信給陳定方,要陳定方盡快來取這本劍譜。我聽了之後欣然受命,一來是因為我欽敬陳大俠的為人,二來呢,我也有自己的心事。”說到這裏,奇醜無比的臉上,忽然現出一麵暈紅,好像有點忸促的樣子。

上官天野頗為奇怪,過了半晌,畢淩風說道:“我如今又老又醜,對你說說我當年的心事,想來還不至於為你恥笑。”

“當年牟獨逸與陳定方並肩齊名,被武林英雄尊稱為當世的兩位大俠。無獨有偶,這兩位大俠都有一個出落得如花似玉、文武雙全的女兒。牟獨逸的女兒叫牟寶珠,陳定方的女兒叫陳雪梅。江湖上的年少英雄,誰不想做他們兩家的佳婿?”

“我那時還未像今日這樣的醜陋,對陳家的姑娘也有一份癡心妄想,得此機緣,正好去巴結一下陳定方,希望能助他得了劍譜之後,將來托人提親,開口也容易得多。”

“我采了許多山果,還獵了一頭野豬留在石窟之中作澹台一羽的食糧,便勿勿告辭,趕往陳家。”

“哪知陳定方卻不在家中,我向他的家人問訊,這才知道陳家姑娘已在上月出嫁,新婚夫婿正是我哥哥的好友雲舞陽。陳定方就是因為送女兒出嫁,出門去的。”

“我當然是非常失望,但還是留在陳家等陳定方回來。陳定方回來之後,聽得此事,真是意外歡喜,對我頻頌誇讚,說我不貪圖寶物,是個能夠遵守江湖信義的人。第二日我便和他一道到麥積石山去訪澹台一羽。”

“武林中的規矩極嚴,這兩位武林中的前輩傳經受譜,我當然不便隨侍在側,因此我將那石窟所在指點給陳定方之後,便獨坐山頭等他出來。”

“哪知澹台一羽早已死了,牟獨逸因為大弟子失蹤,也恰巧在那一日尋來,他比陳定方先到一步,已將劍譜搜到,正在得意忘形的高聲誦讚,陳定方亦已跨進洞中,兩位並肩齊名的大俠便在石窟之內陌路相逢。”

“這些事情我都是以後知道的。當時也不知道他們怎樣爭論起來,兩位被武林中人視為泰山北鬥的人物,竟然為了這本劍譜,舍死忘生的大鬥一場。”

“呀,這真是百年難遇的一場比武,陳定方有家傳的昆吾寶劍,開首便占了上風,兩人從石窟裏麵打出來,一直打上峰巔,但見劍氣彌天,兩位大俠都使出了平生絕學,招招都是殺手。我躲在大石之後,看到氣也透不過來。”

“兩人自清晨打到午後,拚鬥何止千招,將近太陽落山之時,陳定方一劍將牟獨逸的劍削斷,我自是盼望陳定方得勝,心中正喜,哪知牟獨逸斷劍之後,鬥得更勇,越鬥越有精神,竟使出他苦練數十年的太清玄功。”

“論到內功的修養,當時是以彭和尚冠絕武林,牟獨逸卻要比陳定方稍勝少許,兩人又從日落鬥到午夜,都已筋疲力竭,牟獨逸被陳定方的寶劍傷了幾處,陳定方也給牟獨逸連劈了兩掌。忽聽得牟獨逸大喝道:‘你還不知進退,我就將你的寶劍也一並搶了!’”

“陳定方大怒喝道:‘好,你若能把的我寶劍搶去,從今日起江湖上就抹掉我陳定方這號人物。’陳大俠文武雙全,平日待人接物,有如恂恂儒者,這時卻給牟獨逸激怒得如同瘋虎一般,使出的竟是拚了兩敗俱傷的極之凶殘的劍法!”

“月亮漸漸移到天心,兩人已是從清早打到午夜,驀然間隻聽得‘刷’的一劍,牟獨逸的肩頭上又一片殷紅,然而他卻是哈哈大笑,隻是陳定方蹌蹌踉踉的倒退數步,麵色慘白,劍上的兩件玉環已給牟獨逸扯斷了。兩人的神色都是可怕之極,我禁不住驚叫出

“我從岩石後麵走出來時,隻聽得笑聲在山穀之中回旋震蕩,牟獨逸已走得無影無蹤。想來亦已鬥得筋疲力竭,生怕我是陳定方暗中伏下的幫手,是以走了。”

“陳定方頹然坐在地上,說道:‘今日全虧了你了。’原來他受的內傷比牟獨逸更重,但他當時卻勉強支持,不讓我知道。歇了一會,就催我和他一同趕路回家。我眼侍他回到家中,他心力交疲,第二日便病倒了。”

“他叫家人請了飛龍幫的幫主蕭冠英來……”

上官天野失聲叫道:“嗯,蕭冠英?他是不是有幾名得力的手下叫做禇英、禇霸、公冶良和常山龍?”

畢淩風似是有點詫異,接下去說道:“江湖上的事情你倒知得不少。不過那時這幾個人都還是無名小卒,後來才給蕭冠英提拔起來的。

“蕭冠英是陳定方的記名弟子,後來我才知道陳定方將他找來是為了吩咐後事。”

上官天野道:“既然是吩咐後事,他為何不將女兒女婿找來?”

畢淩風道:“雲舞陽遠在江南,而且那時戰事正緊,陳定方危在旦夕,來不及將他們召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