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來,當初朱雀得勢時,夏錚就得了治罪,甚至於後來被明褒實貶派往南方偏遠之地時,亦是出於同樣的想法。在他身邊一向沒有“分寵”之說,至於誰得寵,誰失勢,卻也是由得他來動念操弄罷了。這倒也不失為另一種“各方製衡”,隻不過同一時間,一向隻有一家能得眷顧。
“明白了。”他回答。“侍衛司沒抓到刺客是實情,我本來也對他們不大滿意。”
趙眘點點頭,坐下了。“你不問問朕,為何一直這般偏心於你”
偏心於我夏君黎暗道。或許確然曾有,但恐怕並非因“我”所欲,而是因“你”所欲。今日我與張庭如此結怨,你雖不罰我卻也擢漲了他的官階以為安撫,不論背後是何情由真相,在旁人眼裏自然已分對錯;而若你要我將刺客一事悉責邵宣也,整個侍衛司必也側目看我如此一來,我雖然仍在內城,手握那半塊令牌,兩司卻已與我疏離。你總還是不可能真心信任於我在你那權勢天平之上,我在這一回合裏,卻已是需降下的那一方了。
“偏心於我是好事,為何要多問。”他口中卻道,“多少總是因我師父的緣故。”
“這話倒也不錯,”趙眘歎道“但朕總想你曉得,當初放你師父出來,與如今留你領攝兩司,究竟是要你們做什麼。”
夏君黎微微蹙眉,等他往下說。
“五年前上皇禪位於朕,朕當年便興北伐,無暇顧及其他,是以極求一高手以為鎮守內廷,以防家國緊要之時,竟生肘腋逆反之亂。早聽說江湖第一高手,是青龍教主拓跋孤,此人與彼時殿前司長,就是你父親夏錚,是姑表親,朕即著夏錚相邀,誰料卻得了個拒絕。後來朕才聽說二十年前,上皇曾派人剿匪,青龍教原亦歸作匪類隻是給他們僥幸漏網,十五年來雖不曾再有動作,可所謂第一高手,始終是上皇一塊心病。上皇退位時曾與我說,絕不可看輕這些江湖高人。皇室內廷縱有風詭雲譎亦不過如堤壩之下蝦蟹爭食,盡可一目望穿,一手碾平,可江湖風波若起舉木揭竿,但有氣候,非我等一人一心甚至一軍所能威懾力挽。朕與上皇於治國所見常頗有出入,但他這一句朕深以為然縱不說你也該明白,大宋的局麵到了今日,其實愁悶憋屈,這皇帝著實沒什麼好做,不然上皇也不會早早就將此位讓出,避居閑老;朝堂中凡欲傍此位者,各營其黨,大多不過是為的那點上位者之榮華,說穿了鼠目寸光,談社稷猶夏蟲語冰。可若是事起江湖,那便大大不同江湖不是這小小禁宮,不是一點爾虞我詐便罷;那是黑雲翻覆,是真正的萬民生死,倘一夕船傾,再回頭時隻怕城頭已改,那卻已不是大宋了史書所見,曆曆如是。所以朕一向寧將江湖異士能人聚在身邊哪怕是犯了些罪過的,聚在這內城裏,消消長長,起起伏伏,尚在舉目間,指掌內,可若這等人遠在鄉野,成就昔年方臘、鍾相之輩,則必為朕所慮。拓跋孤當年是上皇的心病,五年前他拒絕入禁,他與他的青龍教便也成朕之心病。朕知曉你師父與青龍教素有舊怨,便請他出來他要什麼,朕都可以給,除了借他的絕世武功固守宮禁,還有最重要的一個條件,就是希望他能替朕消了青龍教這個隱患。這五年來,他雖常往青龍穀去,甚至與拓跋孤有過交手,但卻未曾真正動手消去,朕偶爾提及,他都回說並無異動,師出無名。政事繁忙,朕確也不曾過多催促,即便他不動手,但叫他人在禁中,畢竟也足夠震懾了或懷異心的江湖中人。可惜可惜最終卻是如此意料不得之收場卻是你替朕完成了這心願。朕不治你的罪,甚至偏心於你,若說是對你心存感激未必不是句實話,隻是單憑感念隻怕你也未肯盡信,如今確實還有另一個緣故青龍教雖然已難成氣候,江湖中卻時時更有新的禍端,譬如那東水盟,從去年開始就甚是囂張,朕一直不大喜歡,聽聞你與他們亦不甚對付,如此卻是甚合朕意,莫若你何時想辦法將它也連根拔了,朕總是不會薄待你便是了。”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手機用戶請瀏覽 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