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說一遍,”瞿安道,“你這些事,我沒興趣,也不打算插手。你定要我幫忙,我便好心給你出個主意,你未必定要從單刺刺身上下手。青龍穀現今比這頭好對付多了,你嫌夏君黎沒趕盡殺絕,那你從東水盟隨便找幾個門派過去趕盡殺絕不就行了拓跋孤現在定當元氣未複,不可能是你對手,他一死,自然便沒有什麼下個月之約。”
宋然咳了一聲“瞿前輩,你認識我這麼久了,你看看我,我像是連這都想不到的麼青龍穀我當然派人去過了。不過趕盡殺絕不是我的目的,漁翁得利才是我就算要動手,我也是走暗的,總不能讓人曉得是我做的。我的人沿當初夏君黎逃走的那條路,找到了能潛入青龍穀的一處絕壁,你猜怎麼那處絕壁,上麵下麵,竟是布滿了機簧暗箭我還不知,拓跋孤什麼時候也懂得用機簧了,之前怎麼卻沒見過這要是你就好了,什麼機關,都給它拆了。可我派去的那兩個人,武功雖高,對機關機簧卻並無良策,隻能退回來了。你不提還好,提了我更消求你幫忙了我不大好離開臨安,沒法去看到底是何等厲害的東西,你卻定能”
“宋然,”瞿安抬手止他,“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再往下說,你我隻怕話不投機。”
宋然停頓了下,還是道“你要是真不想出手,那再送我幾件機簧怎麼樣我可是翻了黑竹的機簧冊子,三十年前你就能做比上回用來對付單疾泉那鋼針筒厲害得多的東西這些年,你定還做下了不少新物件,想必有不少合用的。”
瞿安冷聲“那可真是要叫你失望了我這手早就懶得動了,你若是要煙花我那還有幾個,別的實在是無能為力。”
宋然的麵色亦冷了下來“說了這麼多,瞿前輩還是決定要置身事外你忘了那時候單疾泉已經猜到了你夏君黎和拓跋孤,一旦見麵,先猜到的也必定是你我是沒什麼好擔心的,這難道不都是為了前輩你著想麼”
“那也是我的事。”
宋然露出匪夷所思之色“你真以為你還能全身而退你可別忘了,你殺了單疾泉,單刺刺也好,青龍穀也好,遲早都會來向你尋仇,現在有絕好的機會,為何不斬草除根”
“殺單疾泉的人是你,要怕也該是你怕被尋仇”
“是我。可機簧和毒藥都是你製的我做的每一件事你都知道,難道你以為還能撇清了自己,在他們跟前繼續做好人”
“我沒打算做好人,隻不過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瞿安不為所動,“言盡於此,我便先走了,下回”
他頓了一頓,“沒有下回了。”
“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想做什麼”宋然望住他的背影,語氣終是沉狠狠的了,“你以為,我當初為什麼放心找你聯手我自然早將你的一切都打聽清楚了你恨的根本就不是朱雀一個人你想殺的也遠不止他一個。江湖傳說,聽聽就罷了,我可不會信。你要真是因傳說的那種緣故憎恨朱雀,當年在朱雀山莊早就動手了,怎麼可能那麼多年一直留在他那肯這般忍辱不言的人卻也不多,我早就猜你身上定另有極大隱情,早就在黑竹舊錄裏找過關於你的記錄。瞿安這個名字最早出現在黑竹記錄之中是宣和四年很是奇怪,人人初來黑竹都要登錄姓名籍貫,生辰年紀,可我卻找不到你瞿安新來時的記錄,第一次出現就已是你接了任務了。我一年年往前仔細找,在宣和二年新人簿裏發現一條奇怪的記載這新人生辰年紀與你相符,籍貫也有,偏偏沒寫名字。旁人,哪怕是個阿大阿二,也是個稱呼可這條,在本來應是名字的地方,卻隻畫了個不清不楚的符號。我立時想到在宣和二年、三年其他地方也見過這個符號,但瞿安這個名字出現之後宣和四年往後就再也沒有過了。我猜那個沒有名字的新人就是你瞿安是個你來兩年後才定下來的假名,而你真實的來曆名姓,一定有某種連黑竹都不敢直麵之禁諱,才隻能以符號代替。
“我翻了下年記,宣和二年最大的一件事,是食菜事魔教造反。我初時懷疑你是賊首遺子之類,但有兩件事說不通,一是,造反出自浙江一帶,可黑竹在陳州,你籍貫也寫著開封,不應該與南麵的反賊有什麼關聯;二是,那造反確切來說是宣和二年的秋天方起始,你來黑竹卻也是秋天,那會兒反賊勢頭正洶,勝負尚在未知,遠沒有反賊家眷遺孤之說,你若是賊子,也遠沒到至於逃難投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