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隨著伯倫城主的腳步,零零散散地跟著去了的人也帶走了些狹隘。
當新生代的人們成為中流砥柱時,新思潮也漸漸覆蓋了往昔的罪過。
克萊特茲城外廣袤的原野上,妖獸三三兩兩。
城裏的陰霾總是揮之不去,不管是街道上還是小酒館裏,總是能聽到零零星星的咒罵。
“哦!什麼鬼天氣!還叫不叫人好好活了?”
“晦氣!怎麼總是讓我見著晦氣的人!”
“嗨!混小子!胡說什麼呢!”
年輕人斜乜了一眼滿臉絡腮胡子的老壯漢,匆匆地穿過街道跑了。
漢第森已經七十有餘了,自從老伴離了他之後他就整日裏飲酒度日,實際上,他巴不得自己喝死才好,因為他總覺得活著沒意思。
這不,還是上午的時候,就在小酒館裏喝得醉醺醺的。
酒館老板跟漢第森是老相識了,見他又喝得爛醉,就沒給他再喝了。
“個老……老鬼!我……我又不差……你錢!拿……酒!”
“你喝多了,趕緊回去吧!有錢也不賣給你了!”
“你……沒……道理!有錢……不……不賺!”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店老板轉過身忙活去,就沒再搭理老漢第森。
老漢第森無法,罵罵咧咧地踩著迷蹤拳的步子就出了小酒館的門。
天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漢第森晃晃悠悠地往家走著,因為喝多了酒,眼神有些飄忽不定,繞了好幾個街區才找著路,等快要到家的時候,已經足有半天的功夫了。
遠遠地看見鄰居家五歲的小男孩蹲在家門口,漢第森便搖擺著過去和他答話。
“小崽子,在看什麼呢?”
“我在看螞蟻,有好多螞蟻呢!”
“傻小子,那螞蟻能說話呢!它們說:馬上要下雨了!”
“真的?漢第森大爺,你也能聽懂它們說話嗎?”
“嗬嗬,是呀!大爺我……也能……,小娃娃,你能聽懂它們說話啊?”
“不能,我聽不懂!可大爺你竟然能聽懂它們說話!”
“那你個小崽子怎麼說‘也能’呢?除了我,你知道還有誰能聽懂啊?”
“我爸爸也能聽懂它們說話啊!”
“哦,你爸爸是怎麼聽懂它們說話的?”
“大爺,你傻啦?還能怎麼聽懂?就像人說話一樣啊!”
“那你爸爸為什麼不去告訴城主他能跟螞蟻說話?有官做的呀!”
“我爸爸說了,能跟動物說話的都被送上絞刑台吊死了!他要保護媽媽、奶奶和我,他還不能死,我也不要爸爸上絞刑台。”
“絞刑台”讓老漢第森傻愣住了,定定地站在那兒,丟了魂似的。
當第一道閃電印在老漢第森瞳孔裏的時候,他才緩緩地回轉家門。
鄰家的小男孩早已經跑回家了。
漢第森又拿出了家裏的酒壇子,一碗一碗地往下灌著。
他想:讓我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裏去好了!
他恨自己,他也恨自己的父親。
每當遇到狂風暴雨的天氣,他總會有意無意地想到十幾歲那年的那場暴風雨裏凋零的絢爛笑容,美麗得就像春日裏粉嫩的桃花一樣,他似乎能嗅到遠遠傳來的清冽幽香,那幽香讓他醉得不省人事。
每當那姣好的麵容出現在自己腦海裏的時候,他的心就像刀剜的一樣痛,痛得他倒在地上捂著胸口痙攣成一團。
那一次,他隨父親一起高呼:“絞死妖女!”
漢第森真的把秘密帶進了棺材裏——他當天夜裏醉死在了自己家裏,第二天被鄰居發現時,他那蜷縮著的身體已經涼得透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