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帕葛托(1 / 2)

我必須離開雪峰國!這是支持帕葛托忍受無休止的虐待的唯一信念。

他沒想過自己竟然還能睜開眼睛,渾身的疼痛讓他忘卻了充斥在口鼻間的草腥味,他本想輕輕扭動一下僵硬的脖子,但疲軟的身體迫使他不得不打消這一念頭。帕葛托用麻木的左手摸了摸腫脹的左腮,下槽的兩顆板牙已經脫落了,他的右手也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無力,無法挪動分毫,帕葛托隻能用舌頭剔出那兩顆沾滿血汙的牙齒,吐了出來。他用眼珠掃了掃身體周圍,自己正趴在牲口的草料上,無人問津,就像拉草料的驢車前的那頭蠢驢一樣。

天色已經全暗了,漫長的黑夜即將來臨,可帕葛托卻餓得睡不著覺,他從西諾昂立城出來後,就追著馬車一路趕了過來,體力透支的他急需一點東西補充,哪怕是一口水,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給他任何一點東西。

許久之後,帕葛托昏沉沉地睡著了。

商隊管事手下那五大三粗的馬車夫用鞭子叫醒帕葛托時,天才剛剛亮。

“下賤的流賊!還不趕緊起來伺候理斯克大人,想去巴特薩格城裏去吃爛泥嗎?”凶狠的聲音就像寂靜的夜空裏響起的一道驚雷。

劇烈的疼痛感從腿上傳了過來,帕葛托使勁地睜了睜眼,跟前模模糊糊的人影漸漸清晰起來。這個空檔裏免不了又挨了幾鞭子。

“還在磨蹭什麼?想挨拳頭嗎?”

帕葛托使出吃奶的力氣撐起身子來,遙遙晃晃地站到粗壯的馬車夫跟前,那人一臉嫌惡道:“趕緊的!去那河邊洗洗,伺候理斯克大人吃早飯!”

帕葛托這才看見不遠處的一條小河,他跌跌撞撞地摸到河邊,雙手捧起涼水狠狠地灌了幾口,這讓他清醒不少。

隨著商隊出雪峰國是他最初的打算,隻是沒承想會遇到這般非人的待遇!也不知道是不是拿了帕葛托不少錢的緣故,商隊管事理斯克大人沒怎麼刁難他,隻是讓他伺候平時起居。

帕葛托不知道的是,理斯克大人隻是沒興趣虐待自己的財富罷了——他早已打定主意,要把帕葛托賣到斯塔格納城去,何必跟能伺候自己的錢過不去呢?

“帕葛托,你是叫帕葛托對吧?”理斯克慵懶地說。

帕葛托低眉順眼道:“是的,理斯克大人。”

“你是西諾昂立城人吧?怎麼不留在西諾昂立城裏找份活計,卻跟著我長途跋涉呢?”理斯克一口喝掉杯中的烈酒,問道。

帕葛托趕忙上前把酒加滿,回答道:“小人父親是個石匠,逼著小人也做石匠,小人這才從西諾昂立城裏跑出來。”

理斯克邪笑道:“跟我老實說,你小子是不是犯了什麼事?從西諾昂立城裏跑出來的!”

帕葛托慌忙道:“大人,小人可沒膽子犯事,真是被父親逼得沒法才跑出來的!”

“你小子想瞞我!那些個錢,就是親爹都不會給你,更別說什麼賣肉的親戚了!不過看在你小子孝敬本大人的份上,也就不計較你跟本大人耍滑頭的事了!再說了,咱們商隊裏,哪個不是犯了事的?就說給我駕車的馬夫吧!把鄰居家的小男孩弄死了,被城防軍關進了黑牢裏,黑牢你知道的,進去就是死!就這,愣叫我招呼人從裏麵給撈出來了。”

“大人神通廣大,小人願意給大人做牛做馬。”

帕葛托為了能替理斯克做牛做馬,用一頓早飯跟車隊裏的一個馬夫的兒子換了一把匕首——帕葛托跟許多隨車的奴隸一樣的待遇:一天隻被允許吃一頓飯,一頓稀拉拉的早飯。馬夫的兒子也不知道從哪撿來一柄尖銳的匕首,拿在手裏反複把玩,帕葛托看見了,偷偷摸摸地湊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