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元猙去後,開陽施法帶著水繭之中的嬰兒以及兩個玉盒子一起先來到了竹山。此時的竹山滿山竹子因為申屠智的破壞,已經全部枯萎,原本的綠竹此時已經棵棵發黃,上麵沒有一片竹葉,隻剩下細銳的竹枝兀然,顯得分外蕭索。
開陽踏上竹山之時,踩著一地的枯黃竹葉,將水繭掛在了一棵枯死的竹子上,那竹子發出難聽的吱呀聲音。開陽來到枯樹樁邊,將兩個玉盒子打開,取出其中元猙和綠漪的頭顱,並排放在了一起。
開陽注視著兩個頭顱如此靜靜放在一起,不知是否錯覺,他忽然覺得元猙和和綠漪頭顱上的臉色都現出了一絲寬慰和平靜。緊接著,一陣怪風吹起不少枯黃的竹葉,盤旋圍繞在了枯樹樁周圍,仿佛竹山也因為他們的到來而有所感應。
就在這陣風吹拂之下,隻見元猙和綠漪的頭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腐朽下去,開陽眼中隻見那風吹散了元猙和綠漪的容顏,露出了皚皚白骨,隨即白骨又漸漸變色,由白變黃,由黃變黑,迅速散落化成粉末,又被風吹散,飄落在竹山之上的每一處。
開陽知道,這是因為他們的頭顱都在玉盒子之中保存偌久的緣故,一旦拿出來,反而加速了腐朽。開陽歎了一口氣,神思之間露出惘然,他注視著已然空空的枯樹樁,默默念道:“我見天殺生,日月有升沉。我見地殺生,滄海換桑田。我見人殺生,天地皆翻覆!生之盡也死,死之盡也生,死去即歸去。元猙、綠漪,人間等待你們重歸的一刻,隻是屆時你們彼此,已不再相識。雖然不再相識,但願你們還能重逢,重逢之後,不必相認此生,隻需好好珍重彼此!”
言罷,開陽帶著水繭揚長而去,當他的身形到了竹山上空之際,隨後一揮衣袖,然後便化光疾馳而逝,轉眼便不見了。而隨著他那一揮衣袖,竹山上空忽然雲朵從四麵八方聚攏過來。隨著雲層漸漸積累,不多時,便下起了小雨,落在了竹山之上。
那雨是這樣的細小、綿柔,淅淅瀝瀝,如人無聲的淚,隨風飄散在竹山的各個角落,過了好久好久,才慢慢的濕潤了竹山上的土地。這場小雨隻在竹山之上下著,一直持續了三天,沒有旁及到竹山之外任何方寸之地。三天之後,竹山之上所有的綠竹都活了過來,竹葉也從每一根細枝上冒了出來,整個竹山重新恢複了一片竹影搖曳,綠色婆娑的景象,隨風吹過而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情人的低語呢喃、嫣然歡笑。
開陽回到丹穴山之後,將一切都詳詳細細告訴了了赤先大長老。赤先大長老聽罷,接過水繭,看著裏麵的孩子,仿佛從那孩子的眉眼之中看見了一絲元猙的痕跡,他沉默了許久,將水繭遞還給開陽。然後起身向開陽仲裁跪拜,做出了一個請求。他請求開陽仲裁將赤焰豹一族驅逐出丹穴山。開陽吃了一驚,連忙將赤先扶起來,說道元猙之錯並不是赤焰豹一族的責任,既然元猙已死,此事就此作罷。修行人那邊,自有他會去解釋並妥善處理,讓赤先不必過於自責。如此規勸了良久,但赤先大長老執意不肯,開陽無奈之下,便隻好答應了。
赤先說完此事之後,絕口不提元猙之事,開陽心知他心情,也不再多問,從他剛才看這水繭之中的嬰兒那複雜的眼神,開陽就已經有所了解。他知道赤先是不會容許這孩子留在赤焰豹一族,那就隻能依元猙的話將他送入道門之中。到此時,開陽才意識到,也許元猙早已猜準了赤先是絕對不會容下這孩子,所以才會對自己有這樣的請求。想到他竟然能夠猜到自己回去找他,而在臨死之前在隱名峰布下這樣的局麵,其心機謀略不可謂不深,隻是易於料人,難於自知,行差踏錯,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直到開陽將水繭抱走之後,赤先坐在屋子內,這才傷心得落下了眼淚,甚至忍不住嗚嗚哭了出來,口裏還叫著元猙的名字。此時開陽離開赤先的屋子不遠,將一切都清晰的聽在耳中,心中一酸,快步走遠了。
至於元猙提及為自己立一塊墓碑在自己父母曾經住過的山洞麵前,開陽對赤先大長老說了,但赤先大長老當時卻沒有反應。就在開陽回到丹穴山的第三天晚上,開陽見赤先大長老還沒有吩咐赤焰豹妖們去做這件事,便打算要自己親自動手。但等他來到元猙父母曾經所居住的山洞麵前時,卻見一個高大而傴僂的身影站早自己一步一景站在那裏,身邊還有一塊未經雕琢的大圓石頭,幾乎跟他個頭一樣高。
開陽看得清楚,這個身影真是赤先大長老,他心裏立時洞然了一切,於是止住了腳步沒有繼續上前。赤先大長老也感應到了身後來人,微微一回頭,也沒有打招呼,又繼續轉過身去。隨後伸手在那塊大圓石頭上輕輕一拍。隨著哢擦一聲,整塊圓石頭碎裂開來,各有一部分石頭向前後左右倒下,剩餘在赤先大長老手下的那石頭正好形成了一塊石碑。
赤先大長老隨即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鮮血在石碑上寫下了‘赤元猙’三個大字。月光之下,鮮血流淌,顯得這三個字十分驚心駭目。然後赤先大長老又將石碑提到正對著山洞的中央,向下一用力,將這塊石碑的小半插入土裏。之後赤先右手一揚起,深吸一口氣,右手在半空微微一抖,隨即向石碑上一斬,將石碑劈下一個斜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