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伸手輕輕撫在了我麵頰邊:“兩天以前,翎兒死在了她的宮殿裏。這件事,不用再懷疑了。”
兩天以前?……兩天以前,我剛剛見過翎兒。
“我不相信。”
“翎兒的屍骨已經被處理了。”父王看著我的深邃目光裏還是帶著縱容的溫柔,“父王一直沒想好怎麼跟你說,所以直到今天才告訴你這件事。”
……就算是真的,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翎兒是唯一陪著我的人,她帶著我在雪山過了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很好……為什麼這次回來會發生這麼多我沒有預料的事?
“父王,翎兒對我很重要,很重要……”
“父王知道。”
沒人知道。
就算父王他說知道,但他一定不知道的。如果真的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翎兒是我唯一的陪伴,唯一的信賴,唯一的支撐……高高在上的神界王是不會知道身邊唯一一個可以說話可以玩耍的人突然不見了會是什麼感受。
我要見翎兒。
我奔出了父王的宮殿。
一路急匆匆的奔走,我隻想快點到翎兒的宮殿,我期望剛剛見過父王和父王說過話這件事隻是一場夢。
站到了翎兒的殿房前,我抬頭望了兩眼。兩天不見,嶄新的宮殿突然就像是被棄置了好幾十年,瓦楞屋簷還是那樣光鮮亮麗,可縈繞在宮殿之上的卻是讓我無法喘息的壓抑。
我討厭陰氣,讓人壓抑沉悶,就像是我魔法禁忌的水域一樣讓我難受。但我現在卻清晰的感受到宮殿之上盤旋著陰沉。
“小公主。”
當差的兩個術師在我麵前跪了。
“讓開。”
他們擋我的路了。
術師跪著沒有動:“小公主,王吩咐過了,這裏不允許任何人再進去。”
“我叫你們讓開。”
兩個術師錯愕的抬起了頭,滿眼不可思議和為難。
我不想動手,可是他們阻擋了我的路。
他們沒有還手,生生接了我的招踉蹌往旁邊退開。我走進了宮殿裏,院子裏的開得嬌豔的花朵還是嬌豔的盛開著,屋子裏傳來的肅殺之氣絲毫沒有影響它們開放的心情。
我走進屋中,發現屋裏的一切都被騰空了,除了一架空空的殿房殼子,裏麵什麼都沒有留下。
這一切外在表現都在不斷印證父王告訴我的那句話“沒有了,翎兒死了”是真的。
翎兒在這裏住了好幾天,現在卻是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憑著我的印象,我邁步走到了那天晚上我和翎兒坐著聊天的地方,原本擱在這裏的那張貴重的木塌早已不見……
翎兒也不見了。
我緩緩坐下身環抱住了自己。
好像翎兒並沒有在這裏來過一樣,殿內空無一物,隻有在窗戶投進的陽光裏有灰塵肆虐的狂舞的影子,這裏似乎從來沒有人來過,還在靜靜等待著誰來布置打理……
人死後的七天裏,命魂不離,樞魄不散,命魂陰沉,樞魄詭幽,它們雖隻是三魂七魄中的一縷,但陰氣極重。它們在七天內不消,還會飄離不定。
為什麼不散?
因為它們放不下,還要留戀的在自己思戀的人身邊在陪伴七天。
翎兒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一張燦爛的笑臉,燦爛得連陽光的色彩都比不上……翎兒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那樣一張笑臉。
翎兒,你會不會還在我身邊待七天?
不管你在不在我身邊,我會陪你七天……七天以後,我就再也陪不了你了。
我在殿房裏坐了整整五天,每天都會有人來敲門,他們叩門,在外麵吵吵嚷嚷說話,我不想動,他們的話我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每天都有人在外麵,每天都有。我除了分得清父王的聲音,其他的聲音我似乎都聽不見。
父王也是來過的,他在門外叫我,他說“孩子,你出來。”
我沒有回答任何人的話,也包括父王。
他們沒有要強行闖進來。
我坐了整整五天,一雙眼睛睜得生疼可就是閉不上。
翎兒沒有告訴我命魂樞魄能不能被看見,我整整不眠的五天裏沒有看見任何東西。翎兒沒有告訴過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了答案——命魂樞魄是看不見的。
“翎兒,我不能陪你了。”
當第六天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宮殿裏的時候,我伸手想揉揉自己生澀的眼……
很疼。
眼睛很疼,胳膊很疼,腿也很疼……哪裏都疼。
我想站起身來,身體卻麻木得微微一動就疼。
“翎兒,我要走了。”
等我適應起我是個活物的時候,我聽到了殿門之外又傳來了聲響。
他們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