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等著惟釋說，他卻在說完那些之後陷入了沉默，我等了半晌他也沒有再開口。我不由得再往他身邊走兩步，“你沒事吧？”
他現在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我料想是他的病痛犯了，剛想仔細查看，一動不動的他伸手抓住了我的手，“你在天牢底層的時候，體會過那種折磨……”
原來他是在想這個。
那個時候……真的是一種折磨。
“對不起。”惟釋抬眼看了我，向來淡然冰冷的目光多了些其他情緒。
這是他第二次跟我說對不起。曾經那麼高傲的他，竟然會對我說兩次抱歉……
“我隻再問你一件事。”我咬了咬唇。
“你問吧。”
“前段日子，我見到了翎兒……”
惟釋聽到我這句話神色微微變了一下，“你見到她了？”
“告訴我，她，是不是還活著？”這是我最大的期待了。小心翼翼的揣著這個想法，現在可以得到驗證。我很想知道，但是，心裏卻也是害怕知道。
惟釋虛弱的看著我，最終無奈的笑了一下，“你說過，因為翎兒的事，你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我。”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隻問你翎兒是不是還活著，你……”
“她死了。”
我心中的期許落了，那一點點奢望都變成了泡影。
“曾經她回到過你身邊，”惟釋有些疲倦的低下了眼眸，“那隻信鳥，是她。”
我忽地就想起來了。那隻信鳥總是把惟釋的話帶給我，然後就在旁邊一直等著看著，我無聊了也會跟它說上幾句話，它也跳來跳去，很久才會離開……在那夜，是她出現帶著我離開了術師們的圍擊……
“她留下了半縷幽魄，她不想就那麼離去，所以我將她點作了信鳥。”惟釋頓了頓，“但是，普通信鳥的壽命是有限的，再加之她隻有半縷幽魄，就算是好不容易化成一隻信鳥，也時日不多……”
“翎兒……翎兒對我很好，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她不能繼續活著？”
惟釋曾經給我的那個理由，我不能接受。翎兒對我很好，她一直在身邊陪伴我保護我。
“她從未傷害過我……”
惟釋看著我低聲自語，忽地輕輕笑了，那笑容是我從未見過的寂寥，“傷害你的人隻是我而已。他們帶給你的是保護，依賴，我卻打破了你的平靜，用殘忍的方法來打斷你的無爭。從一開始，錯的就隻是我……讓你深切的感受到了無助，悲傷，憤恨，痛苦……”
惟釋一字一頓的數著，數得我的心都在寒顫，而他卻還是緩緩數著。
這些事，他已經不想做任何辯解了嗎？
最後，他緩慢的閉上了眼睛，聲音輕如遊絲，“你真的，不會原諒我了嗎？”
原諒？
“……還能見到翎兒嗎？”
惟釋聽見我的問話微微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慢慢開口，“她的魂魄在妄海之中。”
我驚訝的瞪大了眼，怎麼會……
“或許因為她是百翎虛無屬性的靈鳥，我在妄海之中還見過許多其他虛無屬性靈鳥的魂魄。”惟釋淡淡解釋到，“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們會在那裏出現，但是她們的靈魂支撐著上古天使的空中——雖然天使已死，但她的神山依舊還在，那萬年蕪妄神樹也還在。天使身邊得到金色靈鳥是最高的聖物，所有的靈鳥都受其命令。那些虛無屬性靈鳥的靈魂應該是受到金色靈鳥的召喚而彙集在了妄海之中。”
那裏，是翎兒最好的歸宿嗎？
與神靈之魂為伴，該是幾世修來的吧。
是我太低微，太無能，我保護不了翎兒，所以她因我受到牽連。若是翎兒沒有死，而是一直跟在我身邊，最後會怎麼樣呢？她還可以一直保護我照顧我嗎？
我苦苦的冷笑了一下。會是這樣嗎？
就算改得了故事的開始，我也改不了故事的實質。隻要我確實不是神界小公主，我確實是流著異族的血統，災難予我而言不過早遲。
憐影……後來我不是在天牢之底遇見憐影了嗎？他對我不好嗎？他不夠保護我嗎？……可是，他最終死了，死在我麵前，為我而死。
“我用一魂一魄換了她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