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逍夕，我想扶起他，但身體如置冰窟，動也動不了。
“我從來不覺得你是麻煩。從第一眼看見你，然後將你帶回來，我都沒有這麼想過。”
“落塵，我不需要你報答我。”
“在你走的時候，我想也許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你了。”
“見到你這麼高興，你卻不是為了見我而來。”
“落塵，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代價的。”
“我不想在你身邊的時候就隻能這麼無助的看著你，看著你強打起的笑而無能為力。”
“落塵，你還真是麻煩，我到底該怎麼樣才能了解你，讓你把心事告訴我呢？”
“好擔心你，就算你現在好好站在我麵前，我的心還是無法安定下來。”
“我想陪在你身邊，我想盡我一切去照顧你，了解你每一個想法，知道你所做的每一件事的意義。不管你來自哪裏，不管你有怎樣的過去，我都想這樣做。一直這麼想，卻一直沒有告訴你。”
……
那個溫暖得像太陽一樣的逍夕，讓人隻消一眼便忘不掉他笑容的逍夕……
“逍夕，第一次在鬼水之林中遇見你時你對我溫和的笑，我喜歡你那樣的笑容。”
我喜歡他那樣溫暖的笑容，我希望他永遠像那個時候那樣開心，於是，就算很痛苦，他最終也對我微微笑了一下。
“你殺了他。”
空氣中有一個聲音在漂浮，很像我的，但我似乎沒有開口。
“殺了他又怎麼樣？”
耳畔充斥滿了音渃毫不在乎的聲音，我的心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不斷擴大，被空白吞噬。
“你可以殺我千遍萬遍，可你不能動他！”
在我的雙手第二次沾滿惟釋鮮血的時候，我告訴過自己再也不要失去理智，我再也不會因為一時瘋狂而傷害到他，可在看見逍夕帶著溫柔的笑意倒在我麵前時，往前的一切，都慢慢遠離了我，被心口的空白擠得不見蹤影。
我將短劍抵在音渃脖子上的時候，她十分詫異，剛剛還泰然自若的神情消失不見了。
我也是一個惡魔。
“你要殺了我嗎？”音渃恢複了冷靜，瞥了一眼燕回雪，“就讓那個女人永遠陷在虛無裏？像個傻瓜一樣聽不見，看不見，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
我手中的劍割破了她的脖子，熱血湧了出來，讓我莫名興奮了起來。
“傻瓜嗎？在你眼裏，不是所有人都是傻瓜嗎？”我的手沾滿了她的血，“不管是誰，都可以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上，不是你想要的東西，你逆天而為，擅自剝奪他們的過去，把一切修成你要的模樣。她是傻瓜，我是傻瓜，連惟釋，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瓜！”
“閉嘴！”
音渃並不害怕血，也不害怕痛，她伸手抓住了劍鋒，想要將我甩開，而我死死抵著她不肯放。
“惟釋可以不記得我，但就算他不記得我，你也不會如願以償。我會用我所有的一切來阻撓你，在我活著的時候，我會拚盡最後一滴血擋在你前麵，如果我死了，我會用我的靈魂來詛咒你，今生今世，你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
“呃！”
音渃折斷了緊握的劍，然後將那半截劍身插進了我的身體，我踉蹌著步子往後退開了，但我仍然看著她笑，“你不會如願以償的，就算把所有人都愚弄了，你也無法欺騙你自己，你得不到你要的東西……”
音渃嘶吼了起來，“閉嘴，閉嘴！不要再說了！給我滾，給我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給我滾！”
我拔出了插在我腹上的斷劍，扔在了她的腳邊，“逍夕的代價，我會讓你還回來。”
我帶著逍夕和燕回雪消失在了王宮。
等我放下他們的時候，我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我甚至不知道我將他們帶到了哪裏。而我也知道我隻需要一個小小的咒語便可以愈合我腹上的傷口，可我仍舊讓鮮血流了一路。
這樣，我才不用清醒的看著逍夕的臉，才不會感受到令人呼吸停滯的痛。
我醒來是一天以後。
而醒來之後我才發現我正睡在逍夕的藥廬裏，就是第一次他將我救回來，讓我休息的那個房間裏。
我緩過神來便跌跌撞撞下了床往屋外跑去，然後在門口撞到了正欲進門的燕回雪，撞翻了她手上的湯藥，灑了一地。
“他呢？他呢？”我緊緊攥著她的衣袖。
燕回雪撥開了我的手，說話和以前一樣冷，“你的傷口裂開了。”
“我問你逍夕在哪兒，他現在在哪兒？！”
燕回雪回頭看了一眼院子，我急忙往外跑去，然而，站在廊上往下看去，我並沒有看到逍夕，在院子中有的，隻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墳墓，很新，泥土還是濕潤的，堆得整整齊齊。
我的手扣緊了欄杆。
他倒在我麵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不可以死”。
逍夕，逍夕……
我在逍夕的墳前跪了五天，一遍又一遍的看著他的名字，然後想起他那張溫柔的笑臉。
我在逍夕的墳前跪了多久，大雨就下了多久。小雩霊一直趴在逍夕的墳頭，一動不動，誰也不理。這場雨，似乎是它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