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蹦起來,三步並做兩步往林子裏去,到了裏麵並沒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林子裏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紫色植物,腳下泥土很是潮濕,整個林子一片青色的瘴氣,陰森死寂裏透出股悲哀的氣氛,葉子掉了一地,樹倒了幾顆,地上有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兒,估計是前些時候猴子在林子裏跟妖精打鬥時造成的,豬八戒仔細又瞧看了一遍,覺得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心下暗罵沙僧的捉弄,轉身正待要離開卻仿佛聽到有人在叫天蓬,那是一個由於某種原因而塵封的名字,豬八戒的身子震了震,這個名字讓他無比的沉痛和悼念,他循著聲音在一草叢裏發現了無力躺在地上的阿遙,雖然因了咀咒,她的容貌再無往日天界青衣仙子的光彩,但從她清澈明亮的眸子裏豬八戒讀出了所有熟悉的往事,他們當初是很好的同道。
“阿遙,原來是你,你怎麼這樣?”天蓬過去攙起阿遙,“猴子在林子裏遇到的妖怪就是你?”
“嗯。”
“他瘋了嗎?”天蓬怒不可遏地叫。
“他不認得我,再說他也忘了,把以前的那些事情都忘了,任我怎麼樣提醒,都不再記得起來,忘了,忘了、、、”阿遙由著天蓬扶著靠一棵樹坐了下來,靠著樹幹失望淒楚又不甘心地喃喃自語,天蓬聽得心裏一陣沉痛。
“西天那些佛忒可惡。”
阿遙卻渾似聽不見一般,隻呆呆望著前方,想著孫悟空頭也不回的那一個遠去的背影,在他轉身走開的刹那,阿遙的夢便也碎做一片一片,就如她的心一般。幾百年的希望一旦幻滅,那種不知所措的絕望心情如萬千把鋒利的刀子般在她已碎成一片片的心上又一下下刺著,一下下,一下下,阿遙覺得喉嚨裏一甜,張口哇一聲地向天空噴出口口殷紅的鮮血。
“阿遙,阿遙,怎麼了,你何苦這樣,何苦呢?”天篷傷心地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眼裏流下了清清的淚。他當下把後來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阿遙。
“你是說齊天殺了唐僧?不可能,不可能......”阿遙疑惑的看著天篷,希望他能說得明白些。
好像有了兩個猴子,那個殺唐僧的既不是真的,也不是受詛咒過的猴子,是另外的一種精神,
他的眼神不是猴子的那種。”
“就算是原來的齊天也沒有用了,他已經一點一點地失去自己,那種失去不是改變,是徹徹底底的埋葬......”阿遙心力交瘁地合上眼皮,天篷急忙把她搖醒,給她過了真氣療傷,待著阿遙慢慢睜開了眼睛,卻試圖鼓勵和說服她,“你不應該放棄,總得等等看,事情到底有個結果,幾百年都過來了,還差一時半刻。”天篷用希望的眼光看著阿遙,其實他的心裏又何嚐不知道這個安慰的虛無,他漸漸看出猴子悲劇式的性格:好勝鬥狠,跋扈叫囂,再無有一點深刻的精神,這時他反倒想起沙僧。
阿遙不忍拂去天篷真誠的心意,隻得苦澀地點了點頭,“我們出了林子去,曬曬太陽。”於是天篷扶著阿遙慢慢走出那片紫色的林子。
“卷簾,我們又見麵了,我是阿遙。”阿遙出了林子,徑自走倒低著頭的沙僧跟前,她想到幾百年前在天庭被下貶的時候她對沙僧的輕視和漠然,但是不知怎的如今一見到他卻突然在心裏響起“有用嗎?”這句當初沙僧回答她的反問,想想孫悟空的失敗,想想一切的一切,包括她如今所做的努力,她不禁又自己問了一遍:“有用嗎?”
“阿遙,你好。”沙僧抬頭看著阿遙,久久,仔細地。眼前這個女子再無有當初的風采,她眼裏流露著絕望的無可奈何,依然是青衣一襲,被風一吹,空蕩蕩似的,顯然削痩了許多,連衣裳都透出股裹不住她內心巨大傷痛的無何奈何。
“你心裏一定在笑話我們。”阿遙苦澀地問。
“不。”
“真的?”阿遙奇怪這樣一個人,當初她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對於他的輕視,可他如今卻不嘲笑她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