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前丞相府
穿過重重回廊,繁茂的淚竹在寒月的照應下反而有些陰森,穿過竹林能看到一間二層小樓,屋外的人群與這寂靜卻有些格格不入。
輕白的縵紗,紫檀木的家具散發著淡淡的香。屋內仿佛沒人人煙,不知道屋外的人在守著什麼,或者說,他們在等著什麼。寒月遮掩。最後一絲月芒也消失不見。
簡單的布局,一桌一椅一榻,行家看見會發現這三者是價值不菲,外人看來隻有“寒酸”二字。這很難想到這裏為什麼會在這偏僻處。雪白的牆上各掛著梅蘭竹菊四大君子畫。各題了子,蒼勁的筆鋒卻又帶著韌性,不難體現所作之人的書法功底。
穿過一層層的白紗即是紫檀雕花木床,上麵的微微隆起預示這裏也還是有所生機。
那是一名女子。
看不清她的臉,急促的呼吸中帶著絲絲隱忍。
寒月已經完全陷入雲層,月光已經被包裹,東方一道紅光劃過。伴隨著紅光隻聽榻上的人發出最後一聲痛苦的低呻。
門外的人一股腦的衝進房間,多數被守門人攔了下來,仔細一看,房梁上還守著三個白衣。
“小姐剛緩過來,除了家主謝絕入內。“淩源攔下想衝進屋內的一行人,穆伊剛醒,這次病發她堅持不回去,他們兄弟三人根本拿她沒辦法,三天三夜,他隻能聽著屋內壓抑著的低吟。
“老婦望侍者放行,我放不下心她。“角落裏拄拐老嫗緩緩走上前來,手中拿著一個紅布包,她並沒有望向淩源,隻是低頭,不知在思索什麼。
淩源望了她一眼,後退半步表示讓步。
穆家老主已經多年未出藏鋒塔了,喬山之亂後,穆伊再無踏入勺瀾,穆家老主也把自己關在了藏鋒塔。
在這個崇尚玄力的時代,最不值錢的莫過於時間了。
寒月初露,依稀能看清她的眉眼,一如多年前那般。血紅的雙瞳慢慢轉為常色。朱唇還未帶血色。
老家主注視著她的眼睛,“你終究還是回來了,你不該回來“現在的勺瀾大陸已經今非昔比,它在走向滅亡,又或者說它在走向另一個時期。
穆伊沒有搭理他,反而看向角落裏的老嫗“囚阿母,你還記得伊兒嘛!“
“哪能不記得,小姐這一走,再回來時阿母都老了。“囚母轉過身子,望向窗外百十號穆家弟子,“小姐,新人換舊人,這一批孩子,你該是都不認得了。“
月光透過窗子映照在穆伊的臉上,走時,她16歲,回來時,囚母已老,窗外曾她看著出生的孩童也已經長大了。或是為人父或是為人母,玄鏡的時間是靜止的,她沒變,可是他們卻不複。
“這次,我可能要多待會兒了。“穆伊終是看向了老家主,這個掌管了穆家幾百年的主人,頭發也依稀泛白,勺瀾大陸崇尚玄力,修為越高,壽命越長。這個看著隻有四十餘歲的男人,怕也有幾百歲高齡。
六歲那年,重生之時,一眼望見的便是他,穆伊記得他的嚴厲,記得這個莊嚴的家主別人所看不透的柔情。喬山之亂後,時別多年,再見時,原來,他也會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