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黎子昇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再向前觀瞧時,場中形勢已然大變。
戰場中發生爆炸的地方一片狼藉,地上有幾個大坑暴露出黑se的地麵,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那麼醜陋,而衝鋒的中隊和那些老人要麼已經變成塵灰飄蕩在半空中,要麼就像那隻頭顱一樣看不出本來形狀和歸屬的血肉殘骸從空中伴著白雪灑落全場。
死者已矣,生者卻還要在這片天地裏掙紮求生,就在鐵家騎隊一片大亂的時候,米賊們也分成幾隊,直接撲向在戰場左右邊的那兩個小隊。這兩個十人隊離爆炸現場的距離更近,感受的威力更強,所以表現得也更為不堪。
馬匹幾乎都軟到在地上,有的士兵被壓在馬匹下麵,有的如同喝醉酒一般搖搖晃晃地站著,有的索xing跪倒在地怎麼也站不起來。
看到那些流民窮凶惡極地撲上前來,這些平ri裏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jing銳士兵竟然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反應,輕易地就被一幫風都能吹倒的老弱組成的人chao吞噬掉了自己生命。
而在這個時候,裝備最為jing銳氣勢最為雄壯的一隊青壯在磨刀老彭的帶領下,高舉著兵器大聲地呐喊著直接穿過“戰場”衝向黎家父子所在的本陣。
“結陣!快點結陣!你們這些白癡,我叫你們下馬結陣!”
剛才還成竹於胸舉重若輕的鐵千幢鐵十三公子此時氣急敗壞到了極點。
他好不容易擺脫掉纏住自己腳的馬鐙,自行翻身站了起了,等到看明白當下這個局麵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他眼前就是一黑。一向珍愛自己小命最愛享受生活的鐵家十三郎連拔刀自刎的念頭都冒了那麼一小下。
他已經來不及後悔自己不采取最保險的戰法,那就是用弓箭遠she,等敵人自行崩潰再尾隨追擊。當然如果有人在發動攻擊的時候這樣建議他的話,隻會招來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
自己麵前隻是是一隊流民啊!沒有甲胄削木為兵老弱混雜的流民啊!自己那麼小心所謂何來?
而且這樣的戰法保險是保險,但是此刻ri頭已經偏西,冬ri的白晝本來就短。如果把戰事拖到黑夜,流民一哄而散不能盡數成擒,自己這趟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其實他不知道即使是這樣,對方也早有應對的手段,那就是大部分人做出逃跑的姿態,再把這些自願求死的老人安排在隊伍後方。這樣的情勢也隻會讓他認為對方已經潰散,隻要揮軍縱馬直追就是了。
鐵千幢隻知道現在前麵派出去的三個十人隊已經全軍覆沒了,幸虧自己留下了兩個什的預備隊啊……這些預備隊正在和自己的馬匹較勁。自己幸虧個什麼勁啊,還不如率隊上去被炸死算完。
而自己本以為可以手到擒來的首惡卻正帥著百十來人要來圍剿自己,這樣荒誕的局麵……等等,老子莫要yin溝裏翻船死在這裏!
想到此處的鐵千幢開始恢複清明,開始大聲嗬斥指揮手下結陣自保,畢竟今天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黎子昇年紀雖小,反應卻是不慢。他一看到自己父親躺在地上,就一咕嚕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場中人走馬跳一片混亂,少年隻能連滾帶爬地來到父親身邊。
他全力架起摔得七葷八素的父親卻沒有直接向後逃走,也沒有躲向路邊,而是架著不知東南西北的黎昭昌朝著那輛馬車奔了回來。
正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就聽得帶著那馬車中傳出一陣女子的冷笑聲,接著這帶著八分惱怒兩分不屑的女聲說道:“簡直是一群廢物!老十三,這就是你帶的好兵?”
接著車門洞開,一道紅se身影竄出車外,從掙紮著走向馬車的父子兩人麵前經過的時候還帶起一陣香風和一句軟語:
“這孩子,不錯!”
黎子昇確實是一個善於觀察周遭的聰明孩子,他一坐上這馬車就覺得不尋常,倒不是因為這馬車裝飾得華貴逼人拉車的馬神駿異常。
而是首先趕車的黑大漢武功十分地高明,黎子昇限於見識看不出這車夫的武功有多高,隻知道肯定比自己的父親高了不是一點,這種身手絕不是一個普通的禦者。
其次這車平穩得有些詭異,少年倒是不知道“避震係統”這個概念,但是一輛乍看上去沒有特殊裝置的馬車在鋪滿冰霜的泥路上奔行得如此平穩,黎子昇估摸著是在車底刻著某種的陣法在起著作用。而能在馬車上使用法陣的人物,想想就並不尋常。
最後,就是這鐵千幢“叔叔”好似對這馬車裏的人物心有所忌。少年人發現那個咋咋呼呼的鐵公子走到馬車邊都會下意識的壓低聲音,而且很明顯地這些jing銳騎兵都以這輛馬車為中心來行軍布陣。
當然,他那個老江湖的父親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可惜目前被撞得暈暈乎乎處於不能自理狀態中。
因此,黎子昇在遇到危險的第一時間沒想著拉著他父親一起逃跑,反而是跌跌撞撞來到這馬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