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昇一頁一頁翻看的很認真,不時還把冊子合起來,在心中默背。這個做派讓對麵的蕭家麒看了直撇嘴,心中極為不屑。
一方麵這孩子年紀小心眼更小,自從知道自己臨水居的宿舍被黎子昇“奪走”之後,就對他有了成見;另一方麵,蕭家麒天資聰穎,過目不忘,這麼一本小冊子他抄寫一遍之後就已經全部記在心裏。
何況,這種“迂腐”的紀律,可是為我輩天字班的道生所設?誰又會真的遵守它,何必費那個功夫去熟讀揣摩?
事實吧,也確實如此。
鐵京言設立鐵山學院的時候,照貓畫虎地編製了一本冊子。其實他老人家自己就沒怎麼嚴格執行。不過就是他輩分高威望足,壓得住場麵罷了。
等到這幾年周大學辦掌握了實權,這些守則更是不知置於何地了。
柳大蒼和這幾個道生分別談完之後,就帶著他女兒離開了教室。
餘下四名學生中,蕭家麒是最先完成抄寫的。他把功課往桌上一擺,收拾完了東西就自行走了出去。
其餘兩人抄寫完之後,也自行離開。教師中隻留下黎子昇一人,他的性子一向沉穩,直到把這本守則背的滾瓜爛熟,才動筆默寫了一遍,最後再把自己的功課和那本冊子仔細核對了一遍,確認一字無誤。這才收拾了文具,離開了教室。
他從二樓教室下了樓梯,來到了底層的大堂,發現已經空無一人,這些天字班的學生早就領完了月份,在殿外的空地上等著開飯的鍾聲。
黎子昇也走出樓外,外麵好不熱鬧。
這些天字班中的幾十個道生要麼是鐵家子弟,要麼就和鐵家沾親帶故,不是姻親就是重要下屬的孩子。他們平時就很熟悉,到了學院更是呼朋喚友,聊得不亦樂乎。
少年站在台階上環顧全場,他忽然一皺眉頭,這是因為看到了一些不那麼和諧的場景出現。
有一高一瘦的兩名道生正在向自己同窗收取元石。
那高壯的少年看麵目不過比黎子昇大了一點,可是他的個頭卻與成年人不相上下,肩寬膀粗顯得格外壯碩。那個年紀小了一點瘦子長得倒也不錯,可惜就是一臉奸猾,讓人看之不喜。
當然,他們也是看人下菜,那些衣服特別華貴,神情特別倨傲,身邊僮仆特別健壯的,這兩人別說上去勒索元石了,反而還要賠笑地說上幾句。
比如說那個蕭家麒,這兩人明明年歲比他大,看到他還要塌下腰,熱情問候了這個“表少爺”。
原來這蕭某人來頭也挺大,他是鐵山城主鐵萬山正妻蕭大奶奶的嫡親外甥。
蕭大奶奶出身於四神派中的西極大荒派,不過她父母早亡,族中沒有嫡親長輩,於是“和親”嫁給了鐵萬山。不然以她的身份,這鐵家還不定放在她的眼中。
長姊如母,蕭大奶奶她嫁過來的時候怕自己的幼弟沒人照顧,就把他帶在了身邊,而蕭家麒就是這個幼弟的兒子。
既然有了這層關係,那為什麼他的宿舍還能調換到黎子昇的名下呢?
有句話說得好,黨內無派,千奇百怪。一個大家族裏麵怎麼可能沒有派係呢?
周才南正好跟蕭大奶奶這一係尿不到一個壺裏去,於是他就借題發揮,成全了黎子昇,早早地就給他找了一名“敵人”。
蕭家麒看到這兩人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兩眼一翻,小腦袋向天,睬也不睬二人。
他也是認得這二人,這對兄弟不過是鐵家八公子的妾生子罷了。對這位少年來說,真是打招呼的必要都沒有。
這兩個家夥也沒有翻臉,而是熱情又尷尬地打過招呼之後,繼續辦事。
不過黎子昇另一個同班同學胡運宏就沒有那麼好的運道了。他乖乖地交了一方元石給他們。
這胡同學就是另一種天字班學生,他的父親是鐵家重要的匠師。可是再重要的匠師,其實說起來不過就是個高級奴仆而已。
所以他也就敢怒而不敢言了。
少年一個人站在台階上,算得上醒目。這兩人一眼也看到了他,那高壯之人剛要舉步走了過來,卻被身邊那個瘦子給拉住了。
兩人溝通了幾句,反而一起給黎子昇露了個皮笑肉不笑的笑臉,讓旁邊一心要看少年吃癟的蕭家麒暗暗咬牙。
消息不靈通如何能做到跟紅踩白,如何在豪門中混得遊刃有餘?
黎昭昌已經被外界公認是鐵家安排在荊南糧會中的一顆暗棋,那數千萬的投資被人們解讀為報酬。不但如此,還有傳聞這黎子昇已經是內定的花家上門女婿。
不管鐵家和揚州九大家關係如何惡劣,畢竟鐵花兩家之間是姻親關係,那花家還是那個還是九大家之一的花家。
莫欺少年窮是因為少年窮才可以欺負,眼前這個少年非但不“窮”,還有可能一飛衝天。這樣的人物實在是沒必要結下梁子。
那瘦子正是扮演這樣一個消息靈通的“軍師”角色,所以他阻止住了自己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