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雷公,你辛辛苦苦弄出來的報紙幹嘛免費送人?”
“老蕭,這就叫做培養讀者閱讀習慣!你不給別人看公眾版,別人怎麼會為你的收費版買單呢?”
正在交談的當然黎子昇和蕭家麒,這兩位都是少爺級的人物正結伴在城中分派報紙。
話說,昨日鐵家兄弟在全體道生的“督促”下含淚寫下了一張借據。
既然大家是同學,黎子昇也寬宏大量地不搞什麼“九出十三歸”、“驢打滾”這類的花頭了。但是他也不是濫好人,每個月的利息還是要收的,馬馬虎虎的每個月一分,也就是未歸還賭債全額的十分之一。
當然如此“優惠”的貸款利率,還有一個附加條件,那就是鐵家兄弟再也不能搶同學的元石。
少年其實一共拿出來三十一方元石作為賭注,去掉他們身上帶的三方,還有當場東拚西湊借的五方元石以外。鐵家兄弟一共欠下二十三方元石的高額賭債。
嗯,隻要這兩個家夥踐約的話,自己那本算是有著落。
黎子昇倒並不怎麼擔心這兩人賴帳,因為在這樣一個古典形的社會中,信用對一個人來說真的就是第二條生命。
鐵家兄弟可以搶同窗或者親戚的元石,那隻是人品問題。說不定,等他們以後萬一出息了,還會有人把這當做他們“少有大誌”的明證。
可是,如果他們賴賬那就是另外一種狀況了。
古代人比現代人講信用,並非是他們比我們道德感強,
舉個例子,俗話有雲,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
這五個行業都屬於商業流通中的媒介,也恰恰是最需要職業道德。古人對這五個行業的從業人員如此激憤,甚至說出“無罪也該殺”這樣的話,那說明在缺乏監管條件下,古人的道德也不能完全讓人完全放心。
之所以說古人如此重視信用、依賴信用,那是因為他們缺乏我們現代人習以為常的三樣事物:強有力國家機器的監督管理,值得信任還可以用法律追償的中介機構,還有就是聯網的個人、企業、社會團體甚至國家的身份登記和信用評價體係。
現在我們常常聽說一些針對中老年人的電信詐騙事件,受害者往往是接到了什麼中獎信息,不過先要把稅款啊運費啊手續費啊打給對方。而這些受害者竟然對銀行,警察甚至親屬苦口婆心的規勸完全聽不進去,一定要把錢送到騙子的手中。
其中很有些人的理由實在讓我們哭笑不得,那就是萬一真的被騙了,警察可以幫他們討回來。乍聽之下確實讓人捧腹,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就是這些老年人對以警察為代表的國家機器極為信任,認為“它”是無所不能的,完全有能力保護他們的權益。
這就是現代人對國家機器的信任感了。
那麼中介機構也很好理解了。比如說銀行,我們經常看到某人不把錢存到銀行,反而是自己保存在家中,結果那些錢因為各種原因,要麼無意間被丟棄,要麼變得麵目全非。
這樣的消息可以上媒體博眾人一笑,可是我們要知道,古代人的手中的金銀基本上都是保存在自己手裏的,甚至有些極端的例子,把金銀築成西瓜冬瓜,房柱,甚至融化之後澆築地板。那是因為他們找不到比自己還信得過的機構來儲蓄,所采取的不得已的手段。
如果列位看官中了巨額彩票或者今年年終獎出奇地豐厚,會把它們存在自己床底下嗎?會覺得自家床底比銀行金庫更安全嗎?
當然,筆者希望列位看官有機會嚐試一下……或者好多下。
最後,古人的信用評價不在檔案裏頭,當然古代包括這赤縣中洲也根本沒有這樣的檔案。他們的個人信息全在世人的口耳之間。
名聲,就是他們的“信用卡”。
那個麵貌略挫,被牛頭人帶了綠帽的黑三郎宋江為什麼有那麼多江湖好漢納頭便拜,不就是因為他有一個“及時雨”的名聲?
那他這個仗義疏財的名聲從何而來?
那是因為他掌握了一個縣城的公檢法,可以包攬詞訟、弄權營私,從小民的頭上刮出錢財,然後再把這些錢財資助“有活力的社會團體”成員們贏得的。
可是這些要“替天行道”的江湖好漢對前者絕口不提,卻把後者掛在嘴邊上。
這就是所謂的“有仁有義宋公明,交結豪強秉至誠。”。
書歸正傳。所以在全社會範圍信用體係還沒有建立起來的赤縣中洲,想要有所作為、出人頭地的個人不得不顧及自己的信用。哪怕就是混跡於旁門左道的邪修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