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三月四日下午河東省的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就要乘飛機到北京去開會,按照以往的慣例,陳喚誠和路坦平於三日下午組織了一個各界人士座談會,參加會議的有省委省政府的領導,省內著名企業家,知名人士和老幹部。目的是讓大家暢所欲言,共商河東省的穩定發展大計。讓各界人士提提意見,代表們把好的建議帶到北京“兩會”上去。
座談會在大野路省委招待所舉行,剛開始會議室內的氣氛還比較融洽,會議室外春雨淅淅瀝瀝。這樣的會議一般應該是輕鬆愉快的,糖果飲料應有盡有,標語祝福必不可少。會議室內左右兩邊的牆壁上掛著醒目的標語:暢所欲言共商國是為河東穩定發展建言獻策;集思廣益參政議政把國家複興富強視作己任。“建言獻策”和“暢所欲言”是座談會的主題。今天這個宴會省委書記陳喚誠比較重視,把老幹部都請到了,總共有七八十個人參加會議。
八張圓桌上坐了八十個人,每張桌子上有一位省領導作陪,省委書記陳喚誠和原省委書記馬風疾,原省人大常委會主任嶽秀山、楊再成,原省政協主席文景明、成大業坐在一起。省長路坦平、政協主席劉遠超、原人事廳廳長井然等人坐在一起。
座談會開始,陳喚誠先講了話,陳喚誠講話的要點是:老幹部為革命流血流汗幾十年,已經成為黨和國家的寶貴財富,新同誌要學習老同誌兢兢業業,艱苦奮鬥,不怕流血犧牲,為建設新中國立下不朽功勳的革命精神,學習他們無私無畏,廉潔奉公的高尚情操,並且要把這種可貴的革命精神發揚光大,為落實工業強省戰略努力奮鬥。當然在工業強省戰略的實施中以及平時省委省政府的工作都有不盡人意的地方,也出現了這樣那樣的問題和失誤,希望老同誌指導批評,對於河東省的穩定發展也要獻計獻策……
在談到河東的電解鋁時他說了這樣的情況:2004年,電解鋁的平均價格在每噸16200元左右。而據統計,同期國內電解鋁的成本大都在每噸16500元以上。所以,業內人士普遍認為,除了以內部優惠價購買原料氧化鋁和電力企業之外,電解鋁生產企業都在虧損,大部分企業每噸虧損1000元到2000元錢——前幾年盲目建設、低水平擴張的後果開始顯現。這是國家發改委發言人對電解鋁行業虧損的評判,也是我們的自省。而為了製止“重複建設”、“盲目投資”,在過去幾年中,國家對電解鋁行業的調控從未停止過,然而並沒有真正控製住。那麼誰是電解鋁虧損的罪魁禍首呢?可以說是天災而不是人禍。政府調控也沒有收到明顯的效果……中鋁是國內最大的氧化鋁生產商,其氧化鋁占國內產量的95%以上。2003年,中鋁六次提高氧化鋁的價格:由2003年初的1800元每噸漲到12月的3700元每噸;2004年3月,中鋁再次提高氧化鋁的價格,從3700元漲到了4300元——這一價格大致保持到現在。為什麼電解鋁的價格不跟著氧化鋁同步上漲呢?盲目投資,產能過剩是主要原因。據統計,2004年,電解鋁產能合計為928萬噸,超出實際產量40%。這就是盲目投資,重複建設的惡果。企業除了購買氧化鋁,生產電解鋁最主要的成本還包括電費。企業每生產一噸電解鋁要消耗大約15000度電。如果每度電的價格變動2分錢,將影響企業300元的成本。2004年,國家統一上調工業電價、取消了對電解鋁企業的優惠電價、並加收對某些企業的調控電價,使電解鋁企業的每噸成本上升了300元至900元不等。不僅如此。2004年1月1日,國家把電解鋁出口退稅率由15%下調到8%,使得部分電解鋁的生產成本增加1000元左右;2005年1月1日,國家取消電解鋁出口退稅,反征5%的出口關稅,使部分電解鋁的生產成本增加1500元左右。而且這類政策抑製了電解鋁出口,使更多的產品投入到國內市場,加劇了產量過剩的局麵。現在企業是以投資1萬多元來賺取可憐的每噸不到1千元……在電解鋁行業麵臨困境的同時,處於上遊的生產、進口氧化鋁的企業卻成為最大受益者。目前,在電解鋁企業所用的氧化鋁中,大約一半由國內生產,另一半靠進口。中鋁幾乎是國內惟一生產氧化鋁的企業,而氧化鋁進口權則由中鋁、五礦和中國有色金屬集團分享。業內普遍認為,氧化鋁的生產成本大約在1000元/噸左右。以此計算,2003年後中鋁生產氧化鋁的利潤經常超過300%.一個奇怪的現象是,作為電解鋁的上遊產品,氧化鋁漲價是導致電解鋁行業虧損的重要原因,但電解鋁行業的不景氣卻幾乎不能影響氧化鋁的暴利。氧化鋁大賺特賺,電解鋁幾乎不賺錢,電解鋁是競爭產品,而氧化鋁是壟斷產品,富了氧化鋁,窮了電解鋁。雖然中鋁對氧化鋁產品先後上調了7次價格,但在國際、國內氧化鋁市場價格大幅攀升時,中鋁始終以每噸低於進口氧化鋁價格約300元-1000元人民幣的現貨價格滿足國內市場需求,遏製了氧化鋁價格的過快增長,中鋁集團的氧化鋁價格過高造成了電解鋁行業的虧損。對此,中鋁方麵一再表示很無辜很無奈。因此我在這裏聲名一點,河東省出現目前的經濟危機是多方麵的,但是該我們承擔的責任,省委省政府決不會推卸……
路坦平也十分謙虛地講了話,他講話的要點是:老幹部是年輕一代學習的榜樣,希望老幹部對河東省人民政府提出寶貴意見,特別是對他本人要多幫助、多批評、多教育,使省政府在今後的工作中少走彎路,多出成績,使他自己減少失誤,使人民群眾早日過上小康生活,使河東省的工業強省戰略早日實現……但是就經濟危機問題路坦平隻字未提。
原省人大常委會主任嶽秀山和原省政協主席成大業都八十多歲了,身體還比較健旺,麵色紅潤,腰板硬朗。嶽秀山是個老英雄,在一九四五年的春天,一個人端了日本鬼子一個據點,人稱孤膽英雄。據說他槍法極準,當時他身為縱隊副司令員卻扮作一個送菜的農民,混進鬼子的據點裏,突然從菜筐中取出雙槍見人就打,竟然在不到十分鍾的時間裏把正在吃飯的二十多個日本鬼子全部擊斃。成大業參加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的抗美援朝戰爭,功勳卓著,他在南下的時候一個人俘虜過一連國民黨官兵,後來是省委常委平州市季書記,當過一度副省長、常務副省長,後來退到政協當了主席。他的左腿受過傷,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但身體很好,八十多了耳不聾眼不花,現在的飯量還抵住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人們說主要是他的形相不好,如果形相好可能會進中央。嶽秀山、成大業和井然是目前河東省資格最老的老革命,很受人尊敬。他們一般不過問政事,但是一旦過問起來,誰也不敢不重視他們的意見。
陳喚誠和路坦平講完話讓老同誌各抒己見,嶽秀山率先發言。他的發言比較溫和,隻是談了自己對河東省目前經濟不景氣的擔心,沒有具體批評那一個在職的幹部。很原則地說出政府工作中存在的缺點:說政府自身改革和職能轉變比較滯後,行政審批事項仍然過多,社會秩序不夠穩定,形式主義、官僚主義、弄虛作假和奢侈浪費問題比較突出,腐敗現象在一些地方、一些部門仍然存在,並且還比較嚴重,要引起足夠的重視……
馬風疾的話有些低調,除了說敗陣之將不敢言勇之外,隻對二二八礦難和白杉芸的死表示惋惜,其他沒有說什麼。
楊再成分析了電解鋁目前的形勢,他說:“二00三年下半年中央對電解鋁實施宏觀調控,我們省工業強省大上電解鋁可以說是正好撞在槍口上了,當時很多工程已經上馬,叫停已經來不及。二00四年電解鋁行業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按生產經營成本分析,目前約百分之七十八的產能處於虧損狀態,整個電解鋁行業陷入困境,掙紮著前進,這種現象很不正常,我們現在是掙起賠不起啊……”
楊再成開了頭,嶽秀山又補充說:“現在電解鋁行業已經到了全麵虧損的邊沿,據有關數字顯示,不包括大野集團,我省一二月份電解鋁行業虧損兩億五,共有九家電解鋁廠停產,其中包括那些幾家年生產能力達到五萬噸的企業,形勢令人堪憂啊。”
馬風疾好像不說點什麼不太好,就說了幾句:“據有關人士透露,氧化鋁加工貿易企業的關稅優惠行將取消,電解鋁出口關稅可能從目前的百分之五上調至百分之二十,如果真是那樣,電力又比較緊張,電解鋁行業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井然補充說:“我聽北京一位老同學說,今年取消鋁出口退稅,同時加征百分之五的出口稅,這樣一來氧化鋁價格肯定進行上漲,電解鋁行業幾乎沒有利潤可言了,省委省政府對此必須引起重視,思謀良策,不然河東經濟必然遭受沉重打擊。關於電解鋁,我也想談一談自己的看法,我們知道,上邊為加強宏觀調控,引導我國電解鋁行業有序發展,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已連續兩次發文,提出在鋁工業快速發展的同時要注意總量失衡的問題。雖然受政策調控,以及電力、氧化鋁原料供應不足的影響,目前電解鋁投資有所降溫,但在一些地方建設電解鋁的積極性仍然很高,還在策劃新的電解鋁項目。據統計,目前國內在建和擬開工建設的電解鋁規模近400萬噸。如這些項目全部建成,屆時全國電解鋁能力將達900萬噸左右,遠超過國內市場需求,即使考慮出口的因素,產能也將過剩。其不良後果:一是加劇產業結構不合理的矛盾。在過去的六年,我國電解鋁企業從70家猛增到130家,超過全世界其他國家電解鋁廠數量總和,但企業平均規模不到4萬噸,僅為世界平均規模的四分之一。我國鋁行業結構不合理,國際競爭力不強,隻有在低電價的優惠下,才能使價格具有一定的競爭力。新增加的60家企業,遍布全國25個省市自治區,相當數量的電解鋁廠建在了能源緊張的地區。電解鋁產能盲目無序的擴張,扭曲了產業的合理布局,加大了結構調整的難度,製約產業升級和整體競爭力的提高。二是氧化鋁原料供應嚴重短缺。我國氧化鋁產能嚴重不足,到2002年底,國內6個氧化鋁廠形成氧化鋁產能530萬噸,預計到2005年最多能增加到750萬噸,僅能滿足350萬噸電解鋁能力的需要,不足部分需靠進口解決。由於我國大量進口氧化鋁,已導致國際市場氧化鋁供應緊張,價格大幅上漲,受其拉動,國內氧化鋁價格也已由去年12月的1800元/噸,上漲到目前的3200元/噸,漲幅高達77.8%。三是加劇了一些地方電力供應不足的矛盾。電解鋁是高耗能產業,噸鋁電耗高達15000KWH。隨著電解鋁產能的迅速擴大,電能消耗增長,加劇了一些地方電力供應緊張,已影響到當地居民正常生活用電,也使建成的電解鋁能力難以正常生產。據不完全統計,受電力、氧化鋁供應緊張製約,已有70萬噸新建成的電解鋁能力不能按期投產。四是經濟效益已出現下滑。受近期氧化鋁原料價格大幅上漲的影響,電解鋁產品成本增加2000-2200元/噸,而同期電解鋁產品價格僅上升了1000元/噸,上半年電解鋁行業實現利潤較上年同期下降了9%。由於氧化鋁價格居高不下,以及電價的上調,預計下半年電解鋁行業的經濟效益將會下滑。應當指出的是,電解鋁成本中電費占38%,我國電解鋁廠是在優惠的電價下才得以生存和發展。九十年代,在每個千瓦時電價高於0.3元時,我國電解鋁廠曾全行業虧損,為使我國鋁工業得以生存,當時政府製定政策給予電解鋁廠每個千瓦時0.25元的優惠電價,才使電解鋁廠走出困境。1998年到2000年我國電力供略大於求,也使電解鋁廠能得到較低電價的優惠。據世界最大的美鋁公司介紹,他們隻在電價低於2美分的地方考慮建廠。一旦電價完全市場化,多數電解鋁廠將出現虧損。五是銀行貸款風險增加。電解鋁單位投資一般在0.6-1萬元/噸,已投產和在建電解鋁項目的投資大部分是使用銀行貸款。由於今年上半年氧化鋁價格和電力供應的市場情況發生了較大變化,新建能力不能按期投產達標,企業經濟效益大幅下滑,預期效益難以實現,還貸能力減弱,使銀行貸款的風險凸現出來,不過這種現象並沒有影響大野集團的貸款,我不知道人家的秘訣在哪裏?不知道坦平同誌知道不知道?”
文景明是路坦平的支持者,但是他根本不敢和其他老幹部叫板,於是態度曖昧地應付了幾句:“電解鋁行業疲軟的態勢已經很明顯了,大氣候所致,誰也沒有辦法啊。因此我們省要保籽不保苗,不能再發展電解鋁項目了,隻要把已有的管理好就行了。”他自己也知道再發展幾乎是不可能的。
成大業在宴會上也即席發言,他的話有些火藥:“我們黨曆來勇於糾正自己的錯誤,可是有些錯誤我們犯了還可以改正,有些錯誤是無法改正的,是貽害無窮的,比如二00三年的銀行搶劫案現在還沒有告破,煤炭廳廳長白杉芸死的不明不白,到底是謀殺還是交通事故?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現在還沒有抓到凶手,公安廳長是幹什麼的?大野市公安局是幹什麼的?啊?我十分清楚,在老陳來河東出任省委書記之前,河東其實已經在大搞電解鋁了,這個功勞應該歸功於我們的省長路坦平同誌吧?在這裏我就直話直說了,大上電解鋁和工業強省不應該是一個概念,工業強省是戰略,電解鋁是戰術,戰術的失誤路坦平難辭其咎,戰略的正確陳喚誠功不可沒。現在老百姓都說工業強省給兩個路公子剃了個頭,叫我說是電解鋁給兩個路公子剃了個頭。為了河東人民,為了糾正錯誤,我提議讓陳喚誠和路坦平二位同誌對工業強省戰略的得失作一下解釋。我還是那句話,過去強調階級鬥爭,我看現在的腐敗與反腐敗也是一場階級鬥爭,因為廉潔者是代表人民群眾利益的,腐敗者是代表個人私利的,這就是兩個階級,兩條路線的鬥爭!毛澤東他老人家也犯過錯誤,但他更大的是功績,他犯的錯誤不是為了自己才犯錯誤的,因此人民能夠原諒他,仍然尊奉他。老人家說過的話,他闡明的有些觀點,到現在搞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的時候仍然不過時。因此在腐敗分子坑國害民的時候,反腐敗就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小平同誌說發展才是硬道理,可是腐敗分子正在影響發展,那麼我們就要和腐敗分子鬥爭到底,讓他們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隻有鏟除腐敗,才能固我國基,才能造福蒼生,才能談及穩定發展和構建和諧社會!”
楊再成立即表示讚同:“我很讚成成主席剛才的話,反腐敗確實是關係到國計民生,關係到我們黨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們不能不重視啊!我們一定要旗幟鮮明地反腐敗,就像當年搞階級鬥爭那樣,讓腐敗分子在我們河東省沒有藏身之地,我看河東現在就存在腐敗現象。”
老幹部大多知道路坦平的為人和他的兩個孩子的事,也知道陳喚誠是被路坦平蒙蔽和利用了,因此沒有人責難陳喚誠。
陳喚誠望著路坦平說:“路省長,你就把電解鋁虧損的原因向老同誌老領導們解釋一下吧。”
路坦平聽了這話臉色很難看,急忙用手理一理頭發,盡量使自己保持冷靜,然後說:“同誌們,老領導們,我省電力緊張大家都知道,二00四年從三峽等購進省外電量彌補省內電力缺口。電解鋁企業虧損的原因主要是生產成本高於鋁錠出廠價。我們知道電解鋁生產成本主要包括兩部分:原料氧化鋁的購進價格,占成本的一半,生產電解鋁的電價將近占一半。二00二年,國內氧化鋁價格為一噸兩千元人民幣,國際市場價為一噸兩百美元,目前中國鋁業集團提供的氧化鋁是每噸四千三百多元人民幣,比二00二你翻了一番還多,就這還不算,因為中鋁提供的氧化鋁滿足不了需求,許多廠家隻好在國際市場上高價購買氧化鋁,當然中鋁的價格還在上漲。而國內電解鋁價格從去年四月開始下跌,現在每噸至少下跌兩千元,市場又供大於求。在此我需要說明兩點:一,由於二00二年電解鋁市場情況良好,我國的電解鋁企業對氧化鋁價格將繼續走低的預測非常看好,誰會知道形勢瞬息萬變?二,我的兒子過去可能參與過鋁行業的進出口,但是他們是合法商人,為了避嫌,我已經不讓他們沾手鋁行業的事情了……”
陳喚誠怕哪位老幹部再放炮不好收場,急忙接過路坦平的話說:“目前,我們麵臨的困難雖然很多,艱難日子還會持續一段時間,但是我們相信國家在采取有效措施,我們也在積極努力,氧化鋁供應的不正常情況不可能持續很久,我們一定能夠走出困境。今後我們要從根本上消除發展非公有製經濟的思想障礙和疑慮,真正把大力發展非公有製經濟作為實現工業強省的重要力量,使我省非公有製經濟謀大發展、求大突破、上新台階……”
成大業聽了陳喚誠的話有些不高興,說:“我看你老陳就是在護著路坦平,
其實他是有問題的。據我了解,路坦平同誌存在對兒子約束不嚴的問題,上級三令五申不準幹部子女經商辦企業,如果說路坦平同誌支持苗盼雨,啊,就那個苗盼雨,這個……搞大野鋁電集團有情可願的話,那麼他的兩個兒子都辦起了公司就有些不太正常吧?大兒子路長通聽說在澳大利亞辦起了鋁電貿易公司,河東省所有鋁廠進口的氧化鋁都由路長通經手。小兒子路長遠在深圳辦起大野鋁電貨物轉運公司,全省出口的鋁錠都要經路長遠的手,這樣就好不好呢?剛才路坦平同誌分析了大形勢,可是有一點他沒有說明:河東省所有鋁廠進口的氧化鋁價格偏高,一切都是路長通說了算,路長通如果不賺錢嗎?出口鋁產品的價格高低是路長遠說了算,路長遠難道也不賺錢嗎?路氏兄弟現在完全壟斷了河東省的鋁行業,他們現在手裏到底擁有有多少資金誰也不清楚,反正都知道他們有錢!另一個問題是大野集團究竟與路坦平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呢?難道我們不應該問一問嗎?”
陳喚誠並不想替路坦平說什麼話,可是在這種場合他也隻能這樣,他也不計較成大也怎麼說他,他笑著沒有再說什麼,顯得很有修養。
路坦平臉色灰暗,有些難堪。文景明和路坦平的關係很好,見成大業這麼說就反駁道:“成主席,你怎麼不讓人說話呢,我看喚誠和坦平兩位同誌的話很好也很真誠嘛!”
成大業平時最看不慣文景明,現在火氣上來了:“路坦平的話你文景明肯定愛聽,把你女兒提拔了處長,把你那個犯了錯誤的兒子調到平州當了副市長,你敢不聽他的話?”
文景明氣得臉色鐵青:“你怎麼不講理啊?”
成大業幾乎是在吼:“我不講理?就讓我們看一看文景明的兒子文史鑒是個什麼樣的幹部吧!一九九九年,因工作需要,省委將文史鑒安排為大野市的副市長。原來文史鑒擔任省城一家企業的總經理,想幹啥幹啥,誰也不敢違背他的意誌,盡管花錢如流水,揮金如撒土,也沒有一個職工敢提意見,誰提意見就整誰。後來企業搞垮了,經前任省委副書記呼延雷的手把文史鑒安排到大野市當了副市長,嗬,人家厲害呀,有一個政協主席的老爸撐腰太厲害了,權傾一方,“一言九鼎”,由特權思想衍生的驕橫也在工作中表現出來,一開始就憑自己的好惡處理問題,聽不進去幹部群眾的正確意見和批評,甚至搞“一言堂”,查扣舉報信件。二00二年七月,有人舉報文史鑒利用職權,非法指使公安機關截扣舉報信件,阻撓壓製群眾檢舉控告,文史鑒不以為然,文景明也不以為然。人家怕誰?在大野市這個小地方人家有遍布各地的關係網,有上級領導作靠山,根本翻不了船。但是他們沒有想到中央電視台新聞評論部在大野市采訪時發現了文史鑒的問題,並且搞到了揭發材料,上報到河東省紀委,紀委決定對文史鑒立案調查……”
文景明看成大業戳到了自己的疼處,憤憤地說:“難道今天要開聲討會和檢討會嗎?如果是這樣我就不奉陪了。”說罷悻悻地拂袖而去。
成大業見文景明不辭而別,更加來勁了,把拐杖在地上敲著,有些憤慨地說:“不想聽啊?不想聽我也要說。調查結果怎麼樣呢,文史鑒有以下罪狀:利用職權向財政和企業領導施加壓力,為老婆經商辦公司提供資金、承擔債務和本人收受錢物共計三百萬元。具體操作過程是這樣的:二00二年春天,大夏物業總公司為文史鑒老婆擔保的三百萬元貸款到期,文史鑒無力償還。兒子有難,父親焉能坐視不管?六月的一天,文景明將華夏棉紡廠廠長李某叫到家中,提出兒媳所辦公司想抽出資金做其他生意,讓李某把兒媳的大東方公司買下來。並且對李某說:“你們廠壓錠任務很重,工廠要求走‘退二進三’的道路,買下大東方既是‘退二進三’,又可以安排一些職工。我兒媳在銀行有貸款,你不用出現金,三百萬債務你們承擔就行了。”李廠長無奈隻好答應了,他被迫將三百萬元債務轉接過來,一招“瞞天過海”之計,三百萬責務沒有了,真高明啊!更奇怪的是大東方並沒有成為華夏廠的資產,而是買給了另一個企業,他們白白得了三百萬。事發後雖然文史鑒的老婆把三百萬吐了出來,難道文史鑒沒有責任?文景明沒有責任?文史鑒調到平州去當副市長,他的老婆弄了個判三緩四,在家裏生孩子了。我笑官場像遊戲,法律也像遊戲……我老成就是不識時務,明擺著的問題解決不了,還用提什麼新問題?到底是誰同意把文史鑒調到平州的?河東的問題多了,我也懶得說,飯我也不會吃,還是給人民省點吧,老成告辭了!”成大業說罷氣乎乎地拄著拐杖要離開會場,嶽秀山急忙把他按在座位上。
在坐的老幹部聽成大業這麼一說,又見他中途要離開,一齊把目光注向陳喚誠,把陳喚誠看得有些尷尬。他沒有想到今天的座談會會是這樣。因為嶽秀山的資格最老,陳喚誠就望了一眼嶽秀山,征求他的意見。
嶽秀山這個時候說話了:“老同誌的話可能直了一點,但是也是好心啊!工作是你們幹的,隻要幹工作會出成績也會有缺點,老同誌有話還是應該讓他們說嘛,當然該怎麼糾正,該怎麼幹還是你們的事啊!你們要相信老同誌革命了一輩子,現在決不可能成為經濟發展的絆腳石。”
陳喚誠知道嶽秀山是在提醒他耐心聽下去,要尊重老同誌。他微笑著點點頭說:“老同誌們暢所欲言,我們會認真聽取意見認真對待意見的。”
楊再成這時也提了意見,他說:“咱們河東省的怪事就是多啊,在這裏我就不提名吧!有一位領導幹部原來是一個市的人大常委會副主任,他主持人大常委會的日常工作。有一次赴新疆參觀,與新疆一家酒廠達成包銷酒的口頭協議。回來後,他主持召開人大工委黨組會議,確定以人大工委所屬經濟實體公司的名義經銷新疆白酒,並派人赴新疆簽訂了合同書。合同規定,新疆酒以十元一瓶的出廠價銷給他們。那個市的人大常委會為強行推銷白酒,作了一係列的動員、部署,並親自參與銷酒催款活動。那個主任主持召開人大工委黨組會議,提出要把銷酒當做大事來抓,要以破釜沉舟的精神,完成銷酒任務。動員人大常委會所有工作人員參加,並製定銷酒措施,分配任務,明確規定:人大工委職工每人一噸,一般幹部兩噸,科級幹部五噸,處級幹部十噸,地級幹部三十噸,並增派三名人大工委幹部到下屬公司專門銷酒收款。那個主任還在機關全體幹部職工大會上要求:一定要放下架子,撲下身子,幹出樣子。奮力拚搏一個月,打好以銷酒收款為中心的實體攻堅戰。並進一步動員人大常委會全體工作人員銷酒,規定年終評比時把銷酒催款任務完成與否做為最重要的條件。那個主任又多次在人大工委全體工作人員大會上動員,提出千斤重擔人人挑,人人肩上有指標,要利用經濟手段、個人關係、麵子加權力,拚命銷酒。同時規定,每銷一噸酒獎勵都有獎勵,否則將給予經濟處罰。為進一步督促人大常委會機關幹部銷酒,人大工委還專門下發文件,把行政銷酒作為人大常委會的一項大事來抓,要求全體人員把全部精力放在銷酒上。那個主任抓住了一切可以銷酒的機會,擴大銷售額。某年某月某日,市黨校的鄉鎮長、書記培訓班學員被人大工委請到賓館開座談會,然後宴請。席間,那個主任提起了銷酒的事:請大家幫忙,銷售一下,算是對人大常委會工作的支持。話雖客氣,但要求當場簽訂合同。部分鄉鎮長、書記被迫接受,然後由人大常委會下屬的公司按合同送酒到鄉。在地委黨校縣處級班學習的各縣人大常委會主任也如法炮製地被請到思源賓館吃飯,並接到了銷酒的任務。作為人大常委會副主任,他自然需要“率先垂範。”他給某縣領導寫信,要求該縣接受十噸白酒,並在一個月天內付清酒款。該縣被迫接受後,按鄉鎮大小和經濟實力強弱分攤給全縣各鄉鎮,使各鄉鎮苦不堪言。那個人大常委會副主任還忘不了在檢查工作時捎帶一下。他到一個貧困縣檢查工作時,一個鄉鎮勉強答應接受了五噸,後來隻接受三噸,遭到嚴厲批評;陪同的縣人大常委會領導也被要求“支持地區人大常委會的工作”,每人被迫接受兩噸。銷酒之後,關鍵就是收款。那個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在人大工委黨組會議上強調要齊心共奮,打勝銷酒催款戰,誰銷出去的酒,誰負責要款。此後,人大工委黨組要求:除已確定的少數人堅持工作外,其餘同誌全部下去打回款大仗;下基層要酒款的同誌,除在單位報銷差旅費外,每天還可以在人大常委會下屬公司領取二十元的補助費;人大常委會機關除留一輛車值班外,其餘車輛均參加催要酒款工作。就這樣,在主任的領導下,人大常委會下屬公司銷售了二百噸白酒。全市縣區中普遍強行推銷白酒現象,全市各鄉鎮的酒款除了攤銷到村,直接由村提留支付以外,絕大多數是用鄉財政資金,致使工資都無法發放。下邊的同誌卻叫苦不迭。人大工委強行推銷白酒,給某市所屬縣區造成了嚴重的後果,加重了農民負擔和基層財政負擔,損害了黨和政府的形象,影響十分惡劣。就是這樣一個人,後來竟然當了市委副書記、市長、市委書記。不可思議,不可思議,都是體製問題啊!”
在場的人都知道楊再成是說秦漢仁的,很多人用目光瞄路坦平,可是路坦平好像沒事一樣,讓人們非常佩服他的心理定力。
井右序的父親井然一般是不說什麼反對意見的,可能最近對一下事情太看不慣了,也發了言:“我也說點看法吧,咱們這裏有一個市委書記好像手伸得太長了,什麼事情都要管,他受人之托幫助一家房屋開發公司承接某別墅區工程及解決建設資金,即利用職權,擅自將那家公司直接劃歸市委辦公室管理,並要求市計委為那家公司承接該工程立項;指示市政府大幅度壓低工程土地價格;要求銀行為那家公司發放工程貸款人民幣七千萬元。事成後,那家公司我想不會虧待這位書記大人。又過了不久,哪位書記受人之托幫助那家公司承接煤礦承包工程,又利用職權,將鳳凰山煤礦交給那家公司建設開發;先後要求銀行為其發放貸款共計兩億元,如果他自己沒有得到什麼好處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當然與體製有關,也不能全怨體製,西方資本主義就沒有貪官了?就沒有腐敗現象了?不是!做官自古以來都是以人為本的,體製能把和大人改變成劉羅鍋嗎?我看未必,教育固然重要,但關鍵是個人素質問題,現在為官主要的弊端是官員的信念淪喪,道德缺失啊!語氣重點就是道德敗壞!近幾年查出來的哪個案犯不是如此?關鍵以後提拔重用幹部首先要考察他的官德啊,沒有德的人不可能幹好工作,不可能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井然是在不點名批評劉頌明。
陳喚誠很讚賞井然的話,不停地在點頭。
成大業這時又開始發感慨了:“劉遠超是政協主席,政協是參政議政的,平時老同誌沒有少向他反應問題,可是人家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全當耳邊風了。我想問問劉遠超,你參的什麼政?議的什麼政?我看你就是個太平官!而大野市現在別的不說,就毒品這一項就讓老百姓罵娘了。據大野市有關部門統計,登記在冊的吸毒人員就達一萬餘名,而且還以百分之八的速度增長。建議省委省政府對此引起高度重視,大野警方要組織開展一次禁毒嚴打的人民戰爭,迅速遏製毒品蔓延趨勢……”
陳喚誠和路坦平先是吃驚,接下來就有些不安情緒了,因為省城現在可以說是千瘡百孔,急需治理整頓的。
政協主席劉遠超平時負責老幹部工作,老同誌紛紛提意見的時候,他始終沒有說話,他平時和路坦平的關係比較好,可是今天老幹部都在提意見,他就不敢多說什麼,他知道老幹部是千萬得罪不得的,現在成大業已經點名批評他了,他仍然沒有急於辯解,一直到老幹部說完了,他才發表意見說:“老幹部革命一生,坦蕩無私,確實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我今天聽了老幹部的話,心靈受到振動很大,也使我重新認識了當前的形勢,過去我的工作做的確實不夠深入,老幹部批評的很對,以後我一定要糾正自己身上的不足,及時聽取老幹部的意見,並且及時把意見和建議上報省委……”
陳喚誠這時又說話了:“剛才老同誌的意見很好,對省委和省政府今後的工作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下邊我就近期河東省的反腐敗工作提出以下意見,望老同誌批評指正。第一,維護黨的紀律,促進領導幹部廉潔從政。對頂風違紀、跑官要官、領導幹部子女家屬經商、參與賭博的要嚴肅處理;第二,要以解決群眾反映的突出問題為重點,堅決糾正企業重組和破產中損害群眾利益、亂批項目、亂收費用的不正之風;第三,要及時查處發生在領導機關和領導幹部中濫用職權、謀取非法利益的違紀違法案件,嚴肅查辦產權交易和經營管理中國有資產流失案件,嚴厲懲處腐敗分子;第四,要不斷推進治本抓源頭工作。依法行政,從嚴治政,反腐倡廉,切實維護職工的利益,努力開創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的新局麵……”
陳喚誠的話像做報告,沒有幾個人願意仔細聽,特別是老幹部們更不想聽,座談會結束後很多老同誌不願意吃飯,中午的飯局也不歡而散。
二十二
散會後陳喚誠正要回家,接到女兒陳香的電話,說白杉芸已經被安葬在北山公墓了,她準備去辭行,下午就回北京去。陳喚誠忙裏偷閑陪女兒去看望白山芸。
北山公墓鬆柏青翠,一片沉寂,白杉芸的墓碑上寫著“白杉芸之墓”幾個大字,墓碑上的照片微笑著……
陳喚誠站在白杉芸的墓前,心情很沉重,但是他說不出什麼,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白杉芸的死應該怨她自己還是應該怨陳喚誠……
陳香對白杉芸的死很悲痛,她哭了一陣子說:“爸,到底是誰害死了芸姐?”
“這個現在還不好說。”
“你們河東的公安都是吃幹飯的?”
“小香,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爸爸,我懷疑是因為她寫的那封信。”
陳喚誠點點頭沒有接話。
“我懷疑是路坦平派人幹的。”
“無根無據的話不要說,路坦平至於那麼傻?”
“那你說是誰幹的?我要給芸姐報仇!”
“我要知道不早讓公安去抓了?你怎麼報仇啊?小香,我可警告你,犯一次錯誤就已經付出血的代價了,以後河東的事情你不要插手,相信爸爸,不要給爸爸添亂。”
“我添亂了嗎?我是正義行為啊!”
“唉……你太幼稚了,事情遠比你想象的複雜。也可以這麼說,是因為你們的魯莽……不說了。”
天又開始下雨了,墓地一片蒼茫,給人一種悲涼的感覺,陳香又落淚了,“芸姐,安息吧!妹妹每年都會來看你的……”陳香已經泣不成聲。
陳喚誠也落淚了,擦了一把老淚,催促女兒陳香下山……
濱海別墅,是二十世紀末二十一世紀初建成的豪華住宅區,小樓的風格中西結合,別墅所在的地點原來叫龍頭山,說是山,海拔隻有八十多米,因為有一塊大石頭很像龍頭,麵朝大海,背向大野市,於是這裏就被人們稱為龍頭山。據說原來龍頭山還有一座廟,供奉著東海龍王爺,祈求龍王吸納海水,潤澤萬物。文革期間紅衛兵一把火把龍王燒毀,建別墅時又把龍頭裹在別墅裏。於是這裏被人們稱為“風水寶地”,價值連城。別墅建成,苗盼雨帶著路坦平到別墅區看了一圈,比較迷信的路坦平選擇的別墅區離那個所謂的龍頭最近,而苗盼雨為了避嫌,自己住的別墅與路坦平的別墅相隔兩家。這裏的房子因為離頭近,當時比別處每幢別墅價高二十多萬,大老板仍然不嫌價格昂貴而搶購一空,讓苗盼雨狠狠賺了一把。
三月四日清晨,苗盼雨被一陣手機鈴聲鬧醒,她去拿自己的手機,才發現是路坦平的手機在響,她拿過來手機推了一把躺在她身邊的路坦平說:“老路,電話。”
路坦平這段時間總是睡不好覺,昨天晚上苗盼雨讓他服了安眠藥,總算睡了個好覺,現在被電話吵醒,他一臉不高興的接了電話。電話裏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昨天晚上大世界被查封,淩海天被帶到大野市公安局接受審查,原因是大世界裏有黃、毒、賭現象,藏汙納垢,今天的《河東日報》上也有一篇文章是針對河東大世界的,作者仍然是聞過喜。”
路坦平聽後長時期沒有說話,停了一陣子才說:“事情己經發生,我就不好再說話了,一出麵好像我與大世界有什麼關係似的。河東大世界現在已經不是小通在經營,這個你是知道的,這個事情好像與我也沒有什麼關係吧?再說了,河東大世界也沒有什麼大問題,無非是涉黃吧,罰個款就可以了結,沒有必要大驚小怪,你記住,以後這種小事不要和我聯係。”合了手機,路坦平睡意全無,望著手機在發呆。
苗盼雨推一把路坦平說:“要不要給薜永剛打個電話?可不能在小問題上出大差錯啊!”
“小雨,薛永剛現在是否已經被你完全控製住了?”
“差不多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現在正和十全大補丸的第八味在一起銷魂呢。”苗盼雨笑著說。
“那你就給薛永剛打個電話吧。”
“我昨晚已經打過了,應該是你打。”苗盼雨說。
路坦平搖搖頭說:“這個電話我不能打,你私下裏和劉頌明給淩海天活動活動,正麵也不要有什麼行動,要注意影響。”
苗盼雨點點頭:“我會的,你放心吧。”
“小雨,你說淩海天這個人到底靠得住嗎?”
“我看還行。老路,不管靠得住靠不住,都得保護淩海天,小通讓他把白杉芸做了,我們如果不保他,他一旦反咬一口把那個事情抖落出來,可就不好收場了。”苗盼雨覺得路坦平似乎是在耍滑頭。
“唉,小通這孩子辦事就是魯莽,事先也不跟我打個招呼,他的膽子也太大了,連一個廳長他都敢派人下手,隻怕我早晚要受到連累的,我本人雖然沒有問過,但是憑直覺,我懷疑小通可能已經涉毒。”
“哼,還算你明白,據我所知,大野市百分之八十的毒品出自小通的手,你那位大公子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呀?”
“啊,有這麼嚴重?唉……看來我讓他出國是正確的,不然他遲早要出問題,一出問題就要連累到我。”路坦平歎道。
“小通的問題比你想象的要嚴重的多,他剛下海接管河東大世界的時候你也知道是一種什麼情況。河東大世界原來的老板為什麼站不住腳,還不是被公安整得回了老家,小路接管大世界為什麼就能夠站的住腳呢?一是他有個當省長的爸爸,不識字他們也得看看招牌吧,不管是大野市公安局還是河東省公安廳,誰敢找省長公子的麻煩呀?二是他有一幫哥們,公安內部也有他的結拜兄弟,韓二寶、周大海你認識吧?這些人都是小通的鐵哥們。”苗盼雨問路坦平。
路坦平想了想說:“名字這麼熟,他們的工作是不是我幫助安排的?對,好像小通提起過他們。”
“完全正確。韓二寶現在是鳳凰山看守所的所長,大野市拘留所的所長是韓二寶的戰友,是小通通過劉頌明給提拔的,小通當時經營大世界的時候,那裏邊黃賭毒樣樣俱全,又有公安當保護傘,生意能不興隆?你別看那個大野市公安局局長擺蘊菲是個任長霞式的人物,敢於碰硬,可是她每次行動的時候事先都有人向小通通風報信,擺蘊菲就沒轍了。不管怎麼說小通在大世界的時候從來沒有出過差錯,也算沒有讓你丟臉。這年頭黃賭毒也不賺大錢了,你知道小通是在什麼地方賺了大錢嗎?“
路坦平有些吃驚地問:“在哪方麵?我還真不大清楚。”
“在走私上發了財。“
“走私?小通什麼時候走私了?你可不要胡說。”
“嘿嘿,看來你對你的兒子真是疏於管教,太不了解了,他雖然不是幹大事的料子,但是他的父親這棵大樹可是太有吸引力了。我告訴你吧,河東的走私品都是一個姓柴的港商幹的,涉及走私的物品有汽車、香煙、淫穢影碟和手機等等,柴老板的公司叫飛龍公司。怎麼,連飛龍公司你也沒有聽說過?這不可能吧。”苗盼雨問。
“聽說過,好像有這麼一個公司,不太大吧?”
“不大?是不大,可人家是賊膘,你知道光走私一項你們家公子弄了多少錢?”
“多少?”路坦平問。
“一億五千萬!”
“啊!”路坦平本來是躺著的,苗盼雨的話太聳人聽聞了,嚇得他像彈簧一樣從床上坐了起來。
“老路,不過你放心,那個港商精明過人,他在一個地方隻幹一年就撤離,現在他又到其他省裏去了,小通也出國了,這個事情就算過去了,不過當初周大海、韓二寶、淩海天和淩昊天這些人可都是小通手下的四大金剛,這些人都知道小通的底細,都為小通賣過命啊,關鍵的時候你還必須保護他們,保護他們就等於保護自己的兒子,也等於保護自己,不然可能對小通不利,對你更不利,現在是非常時期,一點問題都不能出啊。”
“我隻知道有一個淩海天,從哪裏又冒出來一個淩昊天?”
“是淩海天的同胞兄弟,現在是大煤集團紅旗煤礦的礦長。”
“啊,是這樣,他們最近不是都沒有什麼事嗎?你要告訴他們千萬不要惹是生非啊!”路坦平現在真有些擔心了。
苗盼雨點點頭說:“其他人都好好的,現在隻有淩海天出了點麻煩事,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你放心,我會替他擺平的。”苗盼雨之所以向路坦平透露這些,是為他的哥哥苗得雨,淩昊天原來確實是跟著路長通當打手的,自從路長通出國之後,淩昊天才投奔了苗得雨。淩昊天過去和他苗得雨是哥們,但是他們沒有合作幹過什麼違法的事情。路長通在的時候,由於走私的需要,他網羅了一批亡命之徒,漸漸在大野市形成一股黑惡勢力。因為這些人不缺錢,他們不幹打家劫舍的事情,在老百姓那裏還沒有什麼民憤。路長通的離開,使這些人一時間群龍無首,後來苗盼雨有意收留他們,他們無形之中漸漸地投奔到苗盼雨麾下,現在這股黑社會勢力實際上是雙重領導,既聽路長通的遙控指揮,又聽苗盼雨的近距離指揮。淩海天謀殺白杉芸是路長通指使的,而周大海現在正聽從苗盼雨的指揮為淩海天四處奔走,準備弄個交點罰款就放人的圓滿結局。
苗盼雨是個比較有心計的女人,也不是一個喜愛玩火的人,但是自從她知道哥哥苗得雨搶劫銀行的事情之後,她知道哥哥犯的是死罪,那個時候為了救哥哥,也急於用錢,她辦公司時借用了苗得雨搶來的錢,從她用了那筆錢之後,就知道自己也走上了犯罪道路,兄妹兩個的命運已經栓在在了一根繩上,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因為苗得雨不宜多露麵,她才把淩昊天安排在苗得雨的身邊幫助哥哥,為了必要的時候得到路坦平的支持,她才把淩昊天和路長通的合作曆程講給路坦平聽,她知道僅一個情字是栓不住路坦平的,人與人之間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她現在必須把她和路坦平的生死係在一條船上,也隻有這樣才能牽製住這位高官,如果僅僅憑一個情就想控製路坦平那就錯了。路坦平的夫人和他不能說沒有感情,他嶽父不能說對他沒有恩,現在又怎麼樣呢。
路坦平聽了苗盼雨的話,覺得事情確實比較嚴重,淩海天必須馬上放出來,大世界必須馬上營業,不然可能對路長通不利,對他路坦平也不利。最終他還是聽了苗盼雨的話給大野市委書記劉頌明打了個電話:“大世界那個淩海天你知道吧?昨天晚上被擺蘊菲給抓了,我不好出麵,你出麵疏通一下,盡快把淩海天放出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嘛。”
劉頌明在那邊很為難地說:“路省長,擺蘊菲是李宜民的老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女人的性格,她軟硬不吃啊!”
“硬的她不吃你就來軟的,給她講政治,講形象,講大局,如果大野市亂了,省委省政府還能饒了你們這些人?她擺蘊菲不但是大野市的公安局長,還是大野市的政法委書記嘛!她總得以大局為重吧!總得服從大野市委的領導吧,她丈夫是省委副記,不等於她就領導你嘛,這個她擺蘊菲要搞清楚,你劉頌明也要搞清楚,一切都應該服從於大局啊!”
劉頌明不敢違抗省長的旨意,總算是哼哼唧唧接受了命令。
苗盼雨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她扶路坦平重新躺下,問道:“最近我看大老板的態度有些變化,是不是已經對你不信任了?”
“唉……我看不僅僅是不信任的問題啊,可能他要采取一些措施了,我原以為他是個可以任人擺布的書呆子,現在看來我是低詁他了,他在很多地方城府深得讓我猜不透。”
“看看,你受別人的假相迷惑了吧,他怎麼可能會是個書呆子呢?真要是個書呆子,中央也不可能讓他當省委書記,怎麼會把一個省交給他來管理呢?”
“是啊,因此我們現在必須要有超前意識,要爭取主動,不能被動。我這裏要積極主動地團結他,你那裏要抓緊把合並後的大野鋁電集團搞好,三月份必須盈利,那怕是做假也必須盈利,這是政治的需要。如果再繼續虧損,我將來怎麼再替你說話啊!”
“放心,我不是那樣沒有政治頭腦的人,三月份大野集團一定會盈利,這個還不是我說了算,讓它虧損它虧損,讓它盈利就盈利,一定給你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苗盼雨見路坦平隻點了頭不再說什麼,就重新投入路坦平的懷抱之中,一副情義纏綿的樣子,但是路坦平心力交瘁,實在沒有性的欲望。
……
太陽從東海冉冉升起,照耀在大野市的高樓大廈上,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最近的一次降雨過程,稱得上是河東省的第一場春雨,春雨把汙染已久的天空洗刷了一遍,今天的天空是從冬季進入春季以來最藍的,晴空萬裏。春雨同樣洗刷了大地,空氣清新,街道上的行人明顯增多。大陽像一個大火球,紅紅地從東方一點一點地往上爬;昨天的雨把大野市的高樓洗刷了一遍,使滿布灰塵的大樓也煥然一新,塵灰飛揚的道路被春雨淨化,路麵上很潔淨,上下班的人們的心頭還籠罩著二二八礦難的陰影,但是一場春雨就是一縷生機,春雨給大野市帶來了生機,這生機還緣於很多共產黨人的覺醒,尤其是省委書記陳喚誠的覺醒,在一個領導人的一句話就能決定政策方針的國土上,有些時候主要領導的態度確實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如果領導覺醒了,再加上許許多多的共產黨人的共同覺醒,他們的力量是足以改變任何現狀,創造任何奇跡,甚至改變一個時代的___聞過喜就是河東省眾多覺醒者中的一員。
三月四日,《河東日報》刊登了一篇聞過喜的文章《擺蘊菲善殺回馬槍,大世界難藏罌粟花》:
今年春節剛剛過去,不斷有讀者向本報打電話反映河東大世界暗藏春色的問題,大野市公安局兩次對大世界突擊檢查,都因為大世界總經理淩海天事先得到“有關人士”的提醒和關照,查處難以取證,檢查流於形式,遂無功而返。
記者曾於三月二日到三日晚冒雨對河東大世界進行暗訪,這裏除了桑拿房、戀歌房以外,盛行於南方沿海的網絡賓館,眼下也出現在省會大野市河東大世界。在河東大世界裏,色情服務花樣繁多:三月二日記者到河東大世界暗訪,發現桑拿房裏配有蒸房、浴池和一張雙人席夢思床,最有特色的就是每個房間裏還配有一名小姐,桑拿房費用五十元,小姐費一百五十元,而且這兩項是捆在一起的,也就是說你隻要洗了桑拿,不管你要不要小姐都要付二百元……
當晚,記者殺個回馬槍又到河東大世界的戀歌房裏暗訪,戀歌房是以時計費的,房間裏除了電視VCD外,有一排很大的沙發,坐著一名穿得很露,嗓音並不好的漂亮女子,這位自稱為服務員的風騷女子,主動與記者套近乎,問記者需要不需特殊服務,記者故意問什麼是特殊服務。小姐直言不諱地說是性服務,服務一次二百元,可以優惠。記者沒有要“特殊服務。”兩個小時後到吧台去結賬,每小時五十元,外加小姐服務費共計付費一百五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