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乾坤赤 動地詩(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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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步凡為溫優蘭的死傷感了好幾天,他一直認為溫優蘭的死與他和葉知秋有關,如果不是葉知秋組織那個宴會,也許溫優蘭不會死。葉知秋也為此流過淚,但人畢竟已經死了,他們決定以後要盡力照顧好溫優蘭的兒子,作為僅能盡到的一點彌補。

為了工作方便,王步凡現在已經把萬馭峰接到省紀委了,給他安排了一間臨時辦公室,他的身份也逐漸公開化,中紀委下派工作組到河東的消息也基本在紀委內部公開,這是王步凡用的打草驚蛇之計。正是王步凡用了打草驚蛇這一招,使劉頌明、季喻暉、秦漢仁一個個人心惶惶,並且不斷和在北京開會的主子路坦平聯係,路坦平又和劉遠超不斷交換意見,決定一回到河東,就要抓緊製訂攻守同盟,決不能讓中紀委工作組在他們身上打開缺口。

李宜民的病情不斷加重,在省委秘書長歐陽頌的建議下轉到北京去治病,李宜民去北京治病前省紀委的工作已經是由王步凡主持的,剛開始他不怎麼熟悉省紀委的情況,後來又忙於調查濱海別墅和官員在天首集團入股的事情,對機關的事情他過問得不多,原來每天的報紙都是任毅親自送來的,然後報以微笑,再恭敬有加地問個好退出去。這兩天他發現任毅不再來送報紙了,而是一個相貌平平、個頭不高的女人來送報紙的,並且在報紙中有意無意地總加上一兩份在其他報紙上裁剪下來的內容,今天也不例外。他由於忙隻是看了一下標題,多是說某某單位領導幹部或職工挪用公款買彩票的事。其中有一個標題是《買彩票上癮挪用公款4000多萬——平州市中級法院對此案做出一審判決,張××被判死緩,其同夥被判無期徒刑》。他急於要看幾封幾家銀行幹部職工反映行長貪汙受賄的舉報信,就沒有在意這個事情。

他看的第一封揭發信是揭發農發行行長的。

尊敬的省紀委領導:

我是河東省農發行財務部的主任,我今天要揭發的是我們行長於五升貪汙受賄2000萬元人民幣的事情。

2003年苗盼雨到天首市創辦天首集團的時候,副省長季喻暉打著省長路坦平的旗號來找我們行長,讓農發行一下子貸款十個億給苗盼雨,當天行長專門為此召開了一次會議,傳達了省長路坦平的指示,征求大家的意見。我們有幾個人當時就提出了反對意見,說給一個企業一次就貸這麼多錢過去沒有先例,要貸也要上報審批。因為我們的反對,會議不歡而散……

當天晚上,苗盼雨和路坦平的兒子路長通親自來到我家裏,苗盼雨拿出一張1000萬元的支票說:“知道你現在還不富裕,需要錢,你是財務部的主任,貸款的事情我是非貸不可的,你也擋不住,還不如咱們交個朋友,隻要你不反對,這1000萬就歸你了,如果你反對,對你也絕對不會有什麼好處。”路長通眼睛裏邊露出凶光,望著我僅有四歲的兒子說:“這個小孩真可愛,看動畫片都入迷了,不過你要是再阻擋苗總貸款的事,可能你的孩子以後就不能看動畫片了……”

我知道路長通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是一個女人,我愛我的兒子,我怕兒子出事,也知道自己鬥不過人家,就說,錢我不要,貸款的事我也不再阻攔,你們找行長去吧,他願意貸多少就貸多少。苗盼雨點了點頭,路長通惡狠狠地說:“真是個不識抬舉的女人,你們行長2000萬都敢收,你1000萬也不敢收,天生的窮命。”當時苗盼雨急忙給路長通使了個眼色,路長通不再說什麼,苗盼雨收起支票,他們相伴離開……

後來我通過在銀行界的同仁暗中查過,於五升的愛人曾以假名在工商銀行存過2000萬元的巨款……

王步凡看了這封舉報信,心裏很不是滋味,接下來的幾封信有舉報工商銀行行長的,有舉報建設銀行行長的,都與苗盼雨和天首集團有關。他憤怒了,在憤怒的時候,他的鼻子總是發癢,今天癢得比任何時候都很。他隨手在幾封舉報信上批了“請省檢察院反貪局立即查處,並及時彙報查處結果”。批了這些字之後,他準備讓辦公廳主任任毅親自到省檢察院去一趟,就給辦公廳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剛才送報紙的那個女人,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女的叫什麼名字,隻聽別人叫過小陳。小陳說任主任不在,王步凡說讓他給任主任打電話,讓他立即來辦公室裏見他。

王步凡正在為舉報信憤慨,葉羨陽進來了,給他的杯子裏續了點水,看見桌子上另一塊剪報的標題是《銀行科長4年挪用公款700萬元狂買彩票》,就小心翼翼地問:“王書記,這塊剪報是誰送來的?”

王步凡隨便答道:“是剛才小陳送報紙的時候夾帶來的。”

2

“您還沒有看吧?”

王步凡經葉羨陽這麼一提醒,他才拿起那片報紙看了一下,然後問:“有什麼特殊含義嗎?現在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已經見怪不怪了。”

葉羨陽用手摸著頭說:“有個情況不知道是否屬實,因此我遲遲沒有向您彙報,是關於任主任買彩票的事,下邊傳得很厲害。”

“他現在在哪裏?這幾天怎麼老見不著他?”

“可能又去買彩票了。”

王步凡倒吸了一口氣說:“這樣可不行啊,已經影響到工作了。”

“豈止是影響工作,隻怕已經走上犯罪道路了。”

“到底怎麼回事?”

“過去省紀委的所有開支條子都是任主任簽字的,李書記基本上不過問財務上的事情。最近我聽說任主任追14點和值已經追了快一百期也沒有中獎,現在已經翻到5000倍了,先後賠了200萬,光在財務上就借了100多萬,他一般是不去彩票投注站的,打個電話讓人家給他打彩票,他說就不信把14點追不出來,可是14點好像跟他過不去,就是一直不出來,最近他開始抽空到彩票室裏去看號,說不出五期,14點肯定出來,也該出來了。”

“情況這麼嚴重?羨陽,你怎麼不早說呢?”王步凡用責備的語氣質問葉羨陽。

“我也是昨天才聽說這些情況。”葉羨陽有些不好意思。

王步凡終於忍不住憤怒用左手拿起電話,用右手先摸了一下發癢的鼻子,然後才給任毅打電話,電話打通,他問道:“任主任,你現在在哪裏?立即到我辦公室裏來一趟。”任毅說他在別處現在正往省委趕。王步凡本來想把檢察院的人叫到省紀委來交代查處幾家銀行行長的事。現在他需要了解任毅買彩票的事情,就交代羨陽把幾封舉報信親自送到檢察院去,並且讓檢察院立即查處,隻要有一點事實就立即“雙規”那幾個行長。

葉羨陽離開之後,萬馭峰來了,向王步凡透露說,可能周薑嫄和苗盼雨已經外逃了。王步凡用手拍了一下桌子說:“我們的工作怎麼會這麼被動,總是在亡羊補牢,羊跑了,還要牢有什麼用?”

“中紀委的李副書記已經帶領工作組出發了,明天就會趕到。”

“唉,小萬,我現在還是個省紀委的副書記,你說我能管了這些省官嗎?我怎麼感到同級紀委是監督不了同級黨委成員的,你說是我工作不力,還是權力不夠?怎麼這麼被動,這麼別扭呢?唉,可憐的王副書記哪!”

“王書記,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夠改變的,我們隻有盡力而為了。我也發過類似的感慨,讓我到河東來明察暗訪,有些情況已經很明白了,正趕上開‘兩會’,領導們都忙著開會,隻好把一些重要的事情往後推,可是這一推就被動了,人跑了,把責任算到誰頭上?”

“唉,算到誰頭上都行,既然幹了紀委的工作,我王步凡已經沒有退路了,唉,不說這些了……”

“現在的關鍵問題是我們無權‘雙規’季喻暉和劉頌明那幾個人,但是決不能讓他們再跑掉,你得跟省公安廳打個招呼,把他們盯緊些。”

王步凡點點頭,立即給向天歌打了個電話,讓他派人盯緊劉頌明、季喻暉、秦漢仁這幾個有重大犯罪嫌疑的人,決不能讓他們跑掉。向天歌在電話上向他做了保證,他才緩緩地放下電話,顯得有些無奈。他從上任那天起就一直無奈,因為剛開始不熟悉紀委業務和權力範圍,曾經想下令把有問題的幾個人“雙規”起來,和省檢察院的檢察長溝通了一下,對方很無奈地提醒他,省檢察院沒有查處省官的權力,就連省紀委也沒有這個權力,劉頌明是省委常委,季喻暉是副省長,惟一能夠查處的就是秦漢仁,但是查處秦漢仁必須得到省委的批準,換句話說就是必須得到省委書記陳喚誠的批準。可是陳書記在北京開會,這個不能往後拖的事情也隻能等陳書記開會回來再說了。

這時候任毅進來了,一見王步凡就跪在地上開始痛哭流涕起來。

王步凡和萬馭峰都被任毅的舉動給弄迷糊了,王步凡急忙問道:“任主任,你這是幹什麼啊?起來!”

任毅沒有起來,跪著說:“王書記,我犯罪了,我挪用公款150萬買彩票,我犯罪了。”

王步凡氣得臉色鐵青,真想竄上去踢任毅一腳,可是他沒有這樣做,喝令任毅站起來,然後親自給他倒了一杯水讓他坐在沙發上。他用雙手攏了一下自己的背頭,歎了一聲說:“要爭取主動,把情況說說吧。”

任毅端水的手抖得厲害,水從杯子裏溢出濺到了褲子上,他並沒有把水杯放在麵前的茶幾上,而是幹脆放在地上歎道:“唉,幹紀檢這一行是清貧的,我又不願收受賄賂壞了紀檢幹部的名聲,可是我又渴望富裕,於是就想,如果自己從買彩票上發了財,不是也能實現一夜暴富嗎?於是我決定靠買彩票來發財致富。現在買彩票有了一種新玩法叫和值,比方說三個號碼開出743,那麼合值就是14,這種玩法是一倍40多塊錢,如果中了就獎210元。我本來是要買18點,諧音‘要發’的,可是想想紀檢幹部哪能那麼迷信呢?就買了14點,14點的諧音是‘要死’,要死我也想發財,第一次我買了一倍,第二次就是兩倍,第三次四倍,第四次八倍……”

“為了發財你就這樣守株待兔?”王步凡用鄙視的目光看了一眼任毅,然後說:“你繼續往下說吧。”

3

任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手仍然發抖,他不得不把水杯重新放在地上說:“我自己剛買了房子,沒有什麼存款,還欠了五萬元債務,開始是用我的工資買的,後來自己沒錢就開始用公款去買彩票,剛開始用一千兩千元,對財務人員說是辦公事,慢慢地就越陷越深,挪用公款的數目也越來越大。李書記有病之後我幹脆說是給李書記治病要用錢,現在還清楚地記得挪用1000元是2月5日,挪用5000元是3月1日,3月5日挪用了兩萬,3月10日挪用了20萬,截止到昨天我已經挪用了150萬,我自己也貼進去了20萬,現在看來是根本還不上了,我已經犯罪了。”

王步凡問道:“中間一次獎都沒有中過?”

任毅搖搖頭說:“沒有,14點好像跟我過不去,從買彩票那天開始14點就沒有出過一次,我已經投入了那麼多,想把本錢翻回來後洗手不幹,可是14點就是不出,我隻好一直翻倍往下追,因為沒有退路了。”

“唉,你讓我怎麼說你啊任毅,你是紀委辦公廳的主任,你怎麼會這麼糊塗呢?你挪用公款買彩票是犯罪啊!”王步凡咬著牙說。

“我知道自己犯罪了,不就是因為我們紀檢幹部清貧嗎?如果我也能貪汙受賄也不至於此啊,犯罪歸犯罪,但是我沒有受過賄。有人也曾經給我送過錢讓我給他們辦事,但是我不收他們的錢。王書記,我知道自己已經犯罪了,我去檢察院自首去。”

“唉,這樣也行,爭取寬大處理吧,走吧,我親自送你去。”王步凡說。

“不用了,我不能讓王書記跟著我丟人,我自己去。您放心,我任毅既不會自殺,也不會逃跑,幹了這麼多年紀檢工作,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

王步凡聽見“覺悟”這兩個字簡直想笑,你任毅挪用公款買彩票的時候覺悟哪裏去了?現在還談什麼覺悟。剛好這時葉羨陽回來了,說:“王書記,我把檢舉信交給檢察院了,他們非常重視,我離開的時候他們已經在開會研究行動方案了。”

王步凡望一眼一直不說話的萬馭峰,然後對葉羨陽說:“唉,咱們紀委也出新聞人物了,你這位彩友犯罪了,買彩票挪用公款150萬元,要到檢察院去自首,你開車送他去吧!”

葉羨陽十分吃驚地說:“什麼?150萬元?任主任,你還在追14點啊,如果它200期不出你有什麼辦法它啊?那是遊戲,可遇而不可求的,我提醒過你的,你怎麼就不聽呢?”

任毅站起來說:“我這個人有點認死理,想著它總會有開出來的那一天,誰想到它就是不出來,唉,沒辦法,真沒辦法了……”

王步凡又問任毅:“工作上的事情用不用交代一下?”

任毅說:“最近滿腦子都是彩票的事,根本沒心工作,也沒有幹什麼工作,還有什麼可交代的。”說罷他把辦公室的鑰匙取下來交給葉羨陽說:“走吧,不再浪費王書記的寶貴時間了。”

任毅出門的時候,王步凡念起同事一場,還是出門去送了送。他要往樓下送,任毅一再說讓他留步,那口氣就像主人送客一樣,他心裏很難過,就沒有往樓下送。

王步凡和萬馭峰正在商量等到中紀委工作組到河東以後如何配合開展工作。辦公室的小陳突然闖進來說:“王書記,不好了,剛才我接了個電話,說是副省長季喻暉從省政府辦公樓上跳下來了,人可能已經不行了。”

王步凡聽了這話又是一驚,他與萬馭峰幾乎是同時站起來的,然後急忙往外邊走,辦公室門還是小陳幫忙鎖上的,他們來到電梯口,王步凡才想起來自己的車出去了,來到樓下,正好碰上井右序和歐陽頌,井右序先說話:“步凡,季喻暉的事情你聽說沒有?”

“剛剛聽說,就是準備到省政府那邊去的。”

“走吧,咱們一起去,小萬也去。”

王步凡和萬馭峰上了井右序的車,小車飛快地駛出省委大院,在路上井右序突然提出一個問題:“步凡,你覺得季喻暉跳樓自殺,有沒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關於季喻暉的家庭情況,王步凡曾聽歐陽頌說過,離婚後結婚,現在又鬧離婚。不過在他看來季喻暉還不至於因為離婚而自殺,就感慨道:“老人家說得好啊,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我現在還說不好,不過我覺得奇怪,紅星煤礦發生礦難的時候,死亡200名礦工,在那麼大的壓力麵前季喻暉都沒有自殺。上邊來了事故調查組,已經查明季喻暉有失職行為,單等陳書記從北京回來就要宣布他的處分,他也沒有自殺,他自己也不止一次遞交辭職報告,那麼現在為什麼會突然跳樓自殺呢?自殺的原因是什麼?”

歐陽頌說:“聽說他現在這個老婆經常要挾他,會不會是因為女人?”

井右序說:“我覺得這可能是路坦平丟卒保帥的金蟬脫殼之計,季喻暉死了,周薑嫄外逃了,他便可以把所有的責任或過錯都推到他們身上。”

“如果季喻暉弄個為情自殺,這種理由可能是最好的,也不會讓任何人承擔責任。”歐陽頌說。

王步凡說:“難道就為那麼一個花雪月,好像理由不充分。”

“肯定與那個花雪月沒有關係,你到省裏時間短,還不了解季喻暉的家庭情況,歐陽,季喻暉現在的妻子叫什麼呀?”井右序問。

“叫柳煙吧,對,就是叫柳煙。”歐陽頌答。

“聽說這個女人不怎麼樣……”井右序還沒有把話說完,小車已經駛入省政府大院,隔著車窗,王步凡看到辦公大樓東側圍了很多人,季喻暉可能是從辦公大樓東側跳下來的。

4

井右序、歐陽頌、王步凡和萬馭峰來到圍觀的人群邊,見邊關也在,向天歌和擺蘊菲正帶領公安人員在勘察現場。

王步凡與邊關相互點了一下頭,作為見麵禮。王步凡向地上的屍體看去,季喻暉可能是頭朝下墜樓的,頭已經摔扁了,地上一灘鮮血……

邊關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就說:“機關的人都回去上班,不要影響公安人員的工作。”聽了邊關的話,機關幹部都慢慢騰騰地走了,這裏除了公安人員,隻剩下井右序、邊關、歐陽頌、王步凡和萬馭峰。這時候向天歌從季喻暉的口袋裏取出一封遺書,遞到省委副書記井右序麵前,井右序接了季喻暉的遺書,幹脆蹲在地上,招呼大家一起看。

我勸世人莫拈花

今天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我的死與現在的妻子柳煙有很大關係,不過柳煙已經被我除掉了,屍體就在我家的衛生間裏……

我和前妻一直沒有感情,也沒有孩子,我的老母親80多歲了,一直在我這裏住著,前妻與我母親的關係不好,經常鬧意見,也不肯孝敬老人,沒有辦法,三年前我讓秘書在勞務市場找了一個保姆,這個保姆就是我現在的妻子柳煙。她到我家時間不長,我們就發生了兩性關係,我感覺她是主動接近我的,之後她提出讓我離婚,我一直下不了決心,原因是我對老母親很孝順,最怕送走一隻虎,接回一隻狼。我想觀察一下柳煙對我的母親怎麼樣,如果她孝敬老人,我就離婚娶她,如果她像我的前妻一樣,我就不準備離婚。

柳煙是個很有心計的女人,她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對我的母親關照得特別好,為老人洗頭洗腳,關懷備至,正是她對我母親的孝順,才使我決定與前妻離婚娶她的……

婚前的偽裝,代替不了婚後的現實,我萬萬沒有想到結婚不到半年,柳煙就原形畢露,她對我母親的態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變,經常嫌棄老人,不給老人做飯,還要趕老人回鄉下老家去住。正好這個時候柳煙懷孕了,我母親很牽掛她,就忍氣吞聲留下來照顧柳煙。一直到柳煙生了孩子之後,我母親才提出要回老家去,我不同意,柳煙就和我大吵大鬧,母親不忍心讓我生氣,趁我出差,讓我的司機把她送回老家去了。

我出差回來發現老母親回了老家,一怒之下打了柳煙,並且提出離婚。柳煙這時像一頭母獅一樣吼道:“季喻暉,想離婚可以,我知道你貪汙受賄弄了不少錢,你給我5000萬咱們就離婚,少一個子兒也不行,如果不給我5000萬,再提離婚的事,我就立即揭發你!”

我承認我不是一個清官,曾經接受過苗盼雨等人共計2000萬元的賄賂,後來苗盼雨讓我在天首集團入幹股又分紅了2000萬,我總共才有4000萬,而這個貪心不足的女人一張嘴就要我給他5000萬,我辦不到,又怕她揭發我,想離婚又不敢提離婚的事。夫妻關係已經徹底破裂,婚姻已經形同虛設,因此我由於心情苦悶才與花雪月有了交往……

柳煙知道我外邊也有女人,就經常逼我給錢,一開始每次要100萬,後來一次就要了500萬。每當我不願意給她錢的時候,她就拿揭發舉報來威脅我,我看我的生命和前程早晚要葬送在這個女人的手裏,於是我就先下手了……

我自知自己犯了貪汙罪和殺人罪,難免一死,還不如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我的死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是我自己作的孽,該死!

……

歐陽頌不停地說:“唉,因為一個貪字就毀了一個副省長,唉,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啊。”

井右序對“我的死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這句話重複了一下,然後望了一眼三樓路坦平的辦公室窗子,笑著說:“我看這句話恰恰說明了一些問題,很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啊!”

邊關和王步凡都點了頭,他們都明白井右序這話的意思,也都認為季喻暉的死絕對不是單純的為情而自殺,很可能是要主動充當替罪羊的角色。隻要他一死,有人就可以把很多責任統統推到他身上,而路坦平最多落個失察或者不檢點的罪名。

向天歌急忙問道:“井書記,您有什麼具體的指示?季省長會不會是被人推下樓的?”

井右序望了一眼邊關和王步凡,才對向天歌說:“我說的話與你們公安無關,至少現在無關,季喻暉肯定是自殺,在省政府大院裏不可能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你們該怎麼辦案就怎麼辦案,一是把季的屍體趕快弄走,在這裏影響不好;二是趕緊找到柳煙的屍體,把案情搞清楚。”

向天歌和擺蘊菲給領導們敬了禮,指揮人員去收拾季喻暉的屍體。

邊關說:“走吧,老井,你們既然過來了,到我的辦公室裏坐一坐。”

井右序也正有些觀點要和邊關交流,就望著王步凡、歐陽頌和萬馭峰說:“走吧,一起去吧。”

到了省政府辦公大樓三樓下了電梯,來到邊關的辦公室裏,大家剛剛坐下,邊關就說:“老井,季喻暉的死使我想起某省副省長的自殺,以我看季喻暉很可能是被人逼死的,當然他早晚可能是要死的,隻是把死期提前了。我個人認為,一是要立即把這一情況報告給陳書記,二是要把情況上報中紀委,上邊說要派工作組到河東來,因為開‘兩會’推遲了,現在看來是不能再拖延了,我的意見是省紀委就越權一次,把劉頌明、秦漢仁、周薑嫄、苗盼雨這些人先‘雙規’起來,出了問題我負責,此時此刻,我們如果再不當機立斷,可能就會更加被動,我們已經非常被動了。”

5

王步凡插話說:“最近可是沒有見到周薑嫄,我懷疑會不會是已經外逃了,現在根本找不到她,也聯係不上她。”

井右序點點頭說:“這個問題是該引起我們重視了,老邊,我何嚐不想早下手啊,可是黨有黨紀,國有國法,一切都有個程序問題,你別忘了咱們隻是暫時在家主持工作,誰有那麼大的權力,也就有權下令抓捕苗盼雨了。”

萬馭峰說:“真不行我向中紀委領導彙報一下,鑒於目前的情況特殊,讓中紀委授權河東省紀委‘雙規’劉頌明和秦漢仁。”

井右序這時又想到陳喚誠要保護王步凡的意圖,就說:“李宜民同誌有病去了北京了,步凡隻是紀委主持工作的副書記,此時還是慎重一些好,我看‘雙規’隻是個形式,還有其他形式可以利用嘛,比如派公安人員24小時監視劉頌明和秦漢仁的一舉一動,發現情況再采取措施也不遲。”

邊關想了想覺得井右序的話有道理,萬馭峰到邊關辦公室裏打電話去了,井右序則給陳喚誠打電話通報了季喻暉跳樓自殺的情況。

王步凡其實心裏也很矛盾,麵對河東省目前的現狀,他確實想大幹一場,以顯身手,他對自己的能力還是很自信的,他相信自己能夠當好一個紀委書記。可是就目前來說,他畢竟還是個副書記,而且這個副書記也隻是陳喚誠口頭封的,還沒有正式的文件,像他這一級的官員也不是陳喚誠說了就算數,還要中央批準呢,如果在這種敏感時期,因為自己鋒芒太露而壞了陳喚誠的計劃,也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從河東曆史上看,一個市委書記直接升省紀委書記的先例倒是沒有過,他也很想破破這個先例,想在反腐敗領域施展一下自己的才華,因此在沒有任命他為正式的紀委書記之前,做起事來確實有些瞻前顧後,幾乎沒有什麼開拓進取的力度。

井右序和陳喚誠通了電話,然後向大家傳達了陳喚誠的指示:一切以大局為重,一切按照程序辦事。

不知道其他人對“一切以大局為重,一切按照程序辦事”這句話是怎麼理解的,反正王步凡的理解是:在陳喚誠沒有回來之前,他們是不能擅自做主辦案的,一切工作都必須等陳喚誠回來之後再說。

萬馭峰打完電話,也向大家傳達了中紀委領導的指示:工作組馬上就到,讓河東省紀委積極做好配合工作。但是具體怎麼配合,沒有明確的批示。王步凡隻好向歐陽頌提出建議,考慮到工作組安全和工作不受幹擾,就把工作組安排到省委招待所住宿。

井右序和邊關也讚成王步凡的提議,但是“積極做好配合工作”的話也太籠統了,他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積極做好配合工作”。

周薑嫄確實是外逃了,苗盼雨也得到了這個消息,因此她在給淩海天下達命令讓他去殺害東方雲和聞過喜的時候,也在安排自己外逃的事情。她是一個非常歹毒的女人,為了能夠使自己順利脫身,她運用了金蟬脫殼和借屍還魂之計。南瑰妍雖然拿著苗盼雨的手機,但是沒有怎麼用過,隻是接一些一般性的電話,每逢接到電話她都說苗盼雨正在談生意之類的話來搪塞,同時她自己的手機也用著。一天,她忽然接到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一接原來是苗盼雨。“瑰妍,你要做一些準備工作,路省長從北京要回來了,我這裏的事情一時還脫不了身,你就準備一下代替我去機場接他。”

“我代替你?這合適嗎?”南瑰妍驚疑地問。

“嗨,不就是去迎接一次省長嘛,有什麼了不起啊!從現在起,你就穿上我經常穿的那套衣服,24小時守候在辦公室裏,一接到通知馬上到機場去。對了,瑰妍,你注意到我那套衣服左邊領子上那個鑽石花沒有?那是我請人用高科技手段製作的通訊工具,當你遇到危險時,隻要用嘴啃一下那個鑽石花,我就會知道你在什麼位置趕過去幫助你的,或者讓人去幫助你。哈哈,我也是杞人憂天,其實你會有什麼危險呢?我是怕那些該死的公安再糾纏你和永剛那點爛事。”

“是嗎?真的?苗總你現在在哪裏?沒有你我這幾天總是心裏不踏實。”

“我挺好的,就是忙一些,你和我也不好聯係,有事我會跟你聯係的,你可要記住,那個鑽石花是用高科技製作的通訊工具,隻有女人的唾液可以使它發出呼救的信號,我必須保護好你,你現在是我最信任、最親近的人。”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苗盼雨是在深圳剛下飛機時打的電話。她已經做好一切出逃的準備工作,單等澳門那邊接人的車一到她就可以出境了。她一方麵要利用南瑰妍使自己脫身,一方麵還要除掉南瑰妍,因為南瑰妍在她身邊這麼長時間,有些機密事情她是知道的,因此她要除掉她。她說的那個鑽石花,其實是個裝有劇毒的裝飾品,人隻要一咬立即就會斃命。

苗盼雨逃到深圳的時間正是路坦平從北京回河東的時間,就在這個時間裏,天首市公安局接到消息,一、有可疑人從紅旗煤礦轉移到鳳凰山別墅,身份不明;二、苗盼雨開車到機場去,有外逃的跡象;三、田秀苗給擺蘊菲打了電話,說她發現了淩海天的行蹤。擺蘊菲立即請示向天歌,向天歌作了如下安排:王太嶽帶人包圍鳳凰山別墅;擺蘊菲配合田秀苗追捕淩海天;向天歌親自帶人到天首機場監視苗盼雨,幾路人馬同時行動。

向天歌從到省公安廳上任那天起,就一直關注著苗盼雨的一言一行。他根本就不相信這個女人沒有複雜的背景能夠撐起天首集團,後來他懷疑苗盼雨與天首市的黑社會勢力有關,甚至還會是黑社會團夥裏舉足輕重的人物,因此他一直暗中派人監視著苗盼雨,要求蹲點監視人員每天都向他彙報苗盼雨的一切動向,可是最近苗盼雨的一切行動都很正常,並沒有可疑的地方,“苗盼雨”一天到晚準時上下班,大多數時間都待在辦公室裏,也不怎麼出外活動,也不怎麼打電話,看樣子非常平靜,非常正常,就連最近聞過喜和東方雲的死好像也與苗盼雨沒有任何關係。向天歌有些迷惑了,是不是擺蘊菲把苗盼雨的定位給搞錯了,也許她根本就沒有參與過任何刑事犯罪活動,僅僅隻是經濟犯罪。但是從公安部偵察員田秀苗反映的情況看,好像她認定苗盼雨就是天首市黑社會團夥的人。向天歌還接到公安部下達的命令,要他密切關注劉頌明、周薑嫄、季喻暉、秦漢仁和苗盼雨等人的一切行動,決不能讓他們離開河東省一步,甚至不能讓他們離開天首市。從公安部這個命令看,他們這些人好像是有問題的,但是他接到命令安排人員監視那些人的時候,周薑嫄已經不在天首市了,據省政府辦公廳的人說周薑嫄到上海給母親治療去了,向天歌通過電話和上海警方聯係,讓他們協助在各大醫院尋找周薑嫄,最終那邊反饋回來的信息是,周薑嫄的母親確實在上海治病,但是周薑嫄卻不在上海,他們查了出境記錄,周薑嫄已經出境了。季喻暉的突然自殺也是向天歌沒有預料到的……向天歌趕緊把這些情況彙報給公安部,公安部下令對尚未離開河東省的重點人物一定要加強監視,要求向天歌派人24小時對劉頌明、秦漢仁和苗盼雨進行監視,不能再出現什麼意外。

6

向天歌突然接到“苗盼雨”外出活動的報告後,他立即警覺起來,為了防止“苗盼雨”外逃。他親自出馬跟蹤“苗盼雨”。

路坦平和劉遠超從北京回河東的時候在火車上已經發覺有人在“保護”他們,陳喚誠因為接到季喻暉自殺、周薑嫄外逃的消息,他的心情也很不平靜,要在路上安排一些工作,因此沒有和路坦平、劉遠超他們一路同行。

路坦平和劉遠超都感覺到味道有些不對頭,以往他們從北京回天首都是坐飛機的,而這一次陳喚誠說為了響應中央建設節約型社會的號召,節約行動應該從省委省政府做起,建議大家這次都坐火車。因此路坦平和劉遠超隻好都坐了火車。在火車上,劉遠超和路坦平坐在一節軟臥車廂裏,裏邊有兩個年輕人好像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他們的行動。

為了試探一下自己是不是已經被盯梢或者軟禁,路坦平給苗盼雨的手機上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盡管也是女人,但是他已經感覺出不是苗盼雨,他懷疑苗盼雨可能是被監視起來或者已經外逃。為了配合苗盼雨的外逃,他故意說自己坐了火車,讓“苗盼雨”到火車站去接他,接電話的確實不是苗盼雨而是南瑰妍。路坦平在打電話的時候瞟了一眼那兩個人,他們好像隻是不讓他們溜掉,並不管他打電話與否。南瑰妍在接了路坦平的電話後,用自己的手機給苗盼雨打了個電話,彙報了這個事情,苗盼雨笑了,笑得開心而詭秘,當時從澳門過境接苗盼雨的人已經到了,苗盼雨為了自己能夠安全出境,特意命令南瑰妍先開車到飛機場,轉移警方視線,拖延一下時間。她要求南瑰妍在飛機場不要下車,在機場外邊停留一個小時之後再開車去火車站接路坦平。她已經計劃好了,她到澳門並不準備停留,直接從澳門坐飛機到新西蘭去,路長通已經在那邊接應,隻要給她一個小時的時間就足夠了。她坐上車,望著藍天,望著北方,情不自禁地流淚了,產生了一去不複返,關山遠,無故人的感慨……等到車子順利通過關卡後,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再一次回首北方的天空,她臉上露出了幾天來少有的微笑,她已經向國外轉移了幾個億的資產,這時她考慮的是自己如何在國外過榮華富貴的生活,如何一切重新開始,就連她的哥哥苗得雨的死活她都不再考慮了,她知道哥哥是沒救了。她也不再多想那個頭發稀疏、滿臉蒼老的路坦平,因為憑她掌握的情況來看,路坦平是邁不過去這個坎兒的。她甚至在思考著路坦平將來會不會被槍斃,家裏國內的報紙上會不會提到她苗盼雨的名字,她甚至覺得很有必要將錯就錯,以後自己就叫南瑰妍。

南瑰妍生來就是個不善用心的人,苗盼雨準備出逃她一點也沒有看出跡象,就是苗盼雨讓她開車先到機場停一個小時再到火車站去接路坦平她也沒有考慮這樣作是為什麼。最近她有些春風得意,開著苗盼雨的車,拿著苗盼雨的手機,住著她的房子,穿著她的衣服,坐在她的辦公室裏,南瑰妍簡直有些飄飄然了,好像自己一夜之間真的成了天首集團的老總。有些時候她情不自禁地會模仿著苗盼雨的動作撫摸那個玉虎,甚至模仿苗盼雨的樣子抽煙……

天首機場上空不停有飛機起飛和降落,乘客出出進進,南瑰妍不由自主地又想起苗盼雨說讓她去東南亞旅遊的事情,她憧憬著有一天自己也坐上飛機,翱翔藍天……

小車停在機場外邊,南瑰妍也沒有注意到後邊有車輛跟蹤她,苗盼雨說不讓她下車是怕別人認出車上坐得不是苗盼雨。南瑰妍並沒有考慮苗盼雨為什麼不讓她下車,但是她很聽話,始終沒有下車。在車上閑得無聊,就翻開自己的手機,上邊那條短信她已經看過無數次了,每次看的時候她仍然會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豬找閻王欲下輩子脫生成人。閻王問:想脫生什麼樣的人?做工?豬答:早出晚歸,太累!問:務農?答:終日勞作,太苦!問:經商?答:市場疲軟,太難!問:那爾欲脫生什麼樣的人?答:想脫生為吃喝嫖賭自己不用掏錢的那種人。閻王悟且怒曰:狗日的,你也想當貪官汙吏呀!

一個小時的時間,南瑰妍是在看短信息和發短信息之中度過的。一個小時過去了,她開車開始往火車站走,到了火車站外的廣場上,她把車停穩從車上下來,在查看整理自己的衣服時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人跟隨,她扭回頭看,發現幾個人中間有向天歌的身影。在天野的時候南瑰妍和向天歌打過交道,還曾經幫助向天歌破獲過一起劫財殺人案。她是一個外向型的女人,見了向天歌就笑著迎了上去:“向局長,不,現在應該叫你向廳長了,你也在這裏,又破什麼案子啊?唉,這天首市的治安其實也該抓一抓了。”

向天歌猛然一驚,他是認識南瑰妍的,他以為他跟蹤的是苗盼雨,誰知道跟來跟去竟然跟蹤了個南瑰妍。他仔細打量一下南瑰妍,如果不是他和她熟悉,還真的會把她當成苗盼雨,發型、穿戴都和苗盼雨一模一樣。於是就有些不解地問道:“瑰妍,怎麼會是你?苗盼雨呢?你開著她的車來這裏幹什麼?”

“向廳長,我是來接路省長的啊。苗總這幾天我都沒有見到她了,是她讓我來接路省長的。”

“路省長怎麼會用你來接?省政府辦公廳的人多了。南瑰妍,苗盼雨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

“向廳長,你別不信,路省長還給我打過電話呢,不過是打到苗總的手機上的,我這幾天一直拿著她的手機,她說她這幾天出去考察氧化鋁市場特別忙,因此很多事情都托付給我了。”

7

向天歌又是一驚,他這幾天一直讓人監視苗盼雨,監視的人向他彙報說一切情況正常,原來監視來監視去監視了個南瑰妍,苗盼雨這隻狡猾的狐狸可能早就溜掉了。

“南瑰妍,苗盼雨現在到底在哪裏?你趕緊跟她聯係一下,我找她有重要的事情要了解。”

南瑰妍說:“好的,好的,向廳長,我馬上就打電話。”她先用苗盼雨的電話給苗盼雨留給她的那個號碼打電話,無法接通,她又翻看自己手機上的已接來電,又給苗盼雨曾經用過的另一個號碼打電話,手機裏傳出“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已停機”的聲音。再沒有其他聯係方式了。

向天歌問:“南瑰妍,怎麼才能和她聯係上?苗盼雨現在到底在哪裏?”

南瑰妍搖搖頭,忽閃著兩隻大眼睛想了想,忽然想起苗盼雨說過的話:“你注意到我那套衣服左邊領子上的那個鑽石花沒有?那是我請人用高科技手段製作的通訊工具,當你遇到危險或者需要我幫忙的時候,隻要你用嘴啃一下那個鑽石花,我就會知道你在什麼位置,要麼我趕到幫助你,要麼讓人去幫助你。”現在向天歌逼著要她找苗盼雨,她也知道向天歌不是一盞省油燈,如果苗盼雨真的外逃了,向天歌向他要人怎麼辦?她去哪裏找苗盼雨去?於是情急之中她低頭咬了一下那個鑽石花,剛咬了一下,她就兩眼上翻,身子開始傾倒。

向天歌是個老公安,一看那樣子就知道南瑰妍沒救了。公安在車站廣場上讓犯罪嫌疑人自殺,影響是很不好的,他急忙竄上去攙扶住將要傾倒的南瑰妍,命人把南瑰妍抬到警車上,然後讓警車迅速開離火車站廣場。

劉遠超已經感覺到危險一步步向自己逼近了,而根據他的心腹向他傳遞的信息來分析,東方曙霞很可能就是當年的東方霞,可能就是隱藏在他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而這個炸彈肯定是要爆炸的,一旦爆炸,足以讓他身敗名裂或者讓他粉身碎骨。劉遠超自認為自己在官場遊刃有餘,在情場鬆柏長青,是河東官場少有的不倒翁,幾十年官場生涯,每每逢凶化吉,一路春風,可是這一次他卻看走了眼。他沒有想到一個花瓶一樣的女人會讓他危機四伏,怕得要命,因為東方霞確實知道他的秘密太多了,一旦這些秘密泄露出去,他就再也不會是河東的不倒翁了,而且會在頃刻之間倒下。他這次能不能過關,能不能弄個軟著陸的效果,就要看這個女人了。他在存在僥幸心理的同時,也擔心東方霞是不是已經泄密,擔心省紀委和反貪局的人是不是已經盯上他了。他總認為世界上最可愛的是女人,最危險的也是女人,於是他想到目前最好的辦法是在自己還有自由的情況下讓這個女人非常巧妙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也許隨著這個女人的消失,他完全能化險為夷,能夠變被動為主動。他一向做事嚴謹周密,如果不是太喜歡東方曙霞,如果不是苗盼雨給他介紹的人,如果不是他疏忽大意,他根本不會讓她知道自己的任何情況,比如苗盼雨贈的住房,比如在天首集團入的股……

劉遠超產生除掉東方曙霞的念頭是在從北京回來的車上,因此他給東方曙霞打了個電話,讓她親自到火車站去接他,其他沒有多說什麼。東方曙霞在答應的同時隻是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多問為什麼。因為劉遠超的做法有些反常,以往他是從不讓東方曙霞在公共場合出現在他身邊的,這一次他讓東方曙霞到車站去接他而不是讓政協的司機去接他,不知道其中有什麼奧妙。

東方曙霞在火車站接到劉遠超的時候,覺得今年的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從北京回來和往年大不相同,往年都會有很多人到機場迎接,還要安排幾個禮儀小姐微笑著迎上去,把鮮花獻給領導們,記者也會不失時機地問一些關於兩會的情況和河東以後的打算。而今年這些代表、委員們好像做賊一樣,一點也沒有熱烈的氛圍,並且還大多是單獨行動,這可能與河東省目前的複雜形勢有關,在政局風雨飄搖,經濟人心惶惶的時候,領導們自然沒有欣賞“人麵桃花相映紅”的喜悅心情了。

來火車站迎接劉遠超的隻有東方曙霞一個人,雖然他多多少少感覺到有些失落,但是他今天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劉遠超上了車,車子啟動以後,他從車窗玻璃偷偷往外邊看了一下,確認沒有車輛跟蹤時才把頭往後座上一靠,很疲憊地說:“小霞,南山縣我有一個嬸子聽說有病了,這個嬸子對我很好,當年我上大學的時候,嬸子靠摘野果賣錢資助我200多塊錢,那時候的20元能頂現在的兩萬。我聽說嬸子病了,很想回去看看,可是我們從北京回來是要開幾天會的,今天如果不回去,怕見不了老人最後一麵,我又不想讓單位的人知道,一旦有人知道,人山人海地去看望,那樣影響不好,因此決定讓你和我去南山縣一趟。”

東方曙霞聽了這話才放心了,劉遠超的每一句話都合情合理,看來也隻有她和他悄悄回家一趟最合適。於是問道:“現在就走嗎?”

“對,現在就走。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能有什麼事情,不就是你的專職秘書嗎?一切都得圍著你轉。”

“唉,多麼通情達理的小霞啊!將來如果有希望……”劉遠超沒有把話說完,但是東方曙霞明白他的意思,卻沒有接腔。她不可能嫁給劉遠超,她還等著要看劉遠超是如何被抓起來,而劉遠超說的也不是心裏話,他在走出火車站的時候就已經安排好了,南山縣有人在等著收拾東方曙霞。那裏有一座風景很美的南山,山上樹多路險,他準備帶著東方曙霞去登一次山,讓人在懸崖邊上丟下幾塊石頭,把東方曙霞砸死,造成不可預料的自然事故,這樣盡管有人會懷疑他與這個女人的關係不正常,不過那就是小事了,隻要不會懷疑是他謀害了她就是他預想得到的效果……

8

陳喚誠是帶著女兒陳香和葉報春一同下火車的,盡管他反複強調不讓其他領導到火車站去接他,但是井右序、邊關、薑曼娣、沈飛揚、歐陽頌和王步凡出於禮貌還是來了。陳香不認識王步凡,卻認識其他人,就對他們指著葉報春介紹說:“這是我的媽媽。”

井右序和邊關一時有些發愣,陳喚誠死了老婆沒有聽說續娶,陳香的話讓他有些迷惑,又不好多問,葉報春卻落落大方地和井右序、邊關等人一一握手問好,那樣子還真像陳喚誠的夫人。

陳喚誠好像要解釋一下關於陳香、葉報春和他之間的關係,又覺得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望了一下燈火輝煌的車站夜景,故意把話題扯到了工作上:“今天的天氣還不錯,走吧,先到我的住處再談工作,明天上午開會,隻怕咱們一連要召開好幾個會議呢。”又望著陳香說:“小香,這幾天你就在這裏照顧你母親吧,你和秀苗聯係一下,讓她們見個麵,如果有時間我陪你們吃個飯。”

陳香用手機和田秀苗聯係了一下,說母親已經到天首市了,讓她有時間到陳書記的家裏來一趟。田秀苗盡管很想立即見到母親,但是她現在任務在身,隻好說自己一時還來不了,抽時間再說。最近田秀苗一直在尋找淩海天的下落,當她知道淩海天曾經在周大海家裏隱藏過時,她暗暗佩服淩海天的膽量,對他更不敢小視了。因為周大海的家就在天首市公安局的家屬院內,這麼大膽的行為,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出來的,那麼鳳凰山看守所的韓二寶那裏淩海天完全可能來個“二進宮”。於是她就埋伏在看守所的東牆外圍,想看一看淩海天到底在不在這裏。她埋伏在這裏的時間也是淩海天離開殺人現場的時間,聞過喜被殺以後,淩海天是從看守所的東圍牆翻牆進入看守所的,因為他化了妝,又是在夜間,田秀苗並沒有認出來,還以為是一個小偷,她現在的任務不是抓小偷,因此她沒有去跟蹤。她正準備打電話向擺蘊菲彙報這個事情,她的手機震動了,從口袋裏掏出來一看是擺蘊菲的號碼,她趕緊接通,擺蘊菲向田秀苗說了兩個事情,一個是向天歌讓她轉告田秀苗,南瑰妍的死亡和種種跡象已經證明天首集團的老總苗盼雨已經外逃,天首集團已經陷入癱瘓狀態,官員入股的事情從東方霞轉過來的資料上看應該確有此事,中紀委工作組下令必須立即“雙規”有關人員,不然可能會有更多的人外逃。二是聞過喜和東方雲在醫院裏被人慘害了,據目擊者說是一個化了妝的老頭幹的,聞過喜在臨死的時候認出殺害他的人就是淩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