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對方臉色極為難堪地點頭離去後,賀晏知問她:“你認識她?”
“嗯,大學同班同學。”
“那怎麼不打招呼?”
“她很討厭我,我打什麼招呼。”
“……”
賀晏知望著林簪月這無辜的表情,莫名有些想笑,低眸彎唇笑了起來。
“你又笑什麼。”
“沒什麼。”
林簪月不明白他哪裏來這麼多笑點,嚴肅道:“我覺得以她對我的討厭程度,隻怕是會取關你。”
“那又怎麼樣。”
“你會少一個粉絲。”
賀晏知仍是笑:“那就少一個粉絲。”
就算是百萬粉絲,也都沒有那一個人重要。
太陽下山,回酒店的路是一條偏僻山道,林間草木無聲,就連蟲鳴鳥叫也凸顯著美好與寂靜。
林簪月提著長長的裙擺,賀晏知牽著她的手,兩人安靜地往前走。
在這初夏的夜晚,她時而放空,時而思緒紛飛,莫名想到了很多過往,有開心的,也有許多不開心的。
但神奇的是,那些在她看來並不開心的往事在此時此刻想來,內心竟然毫無情緒。
這風吹草木窸窣,有著熟悉蟲鳴的夏夜,仿佛與童年裏的某個畫麵相重疊,在那個畫麵裏有皎潔的月亮,有冰涼充斥著清香的竹床,有外婆手中搖晃的蒲扇,還有睡在腳邊的泰迪小狗……
眼看著就要到了,林簪月突然停住了腳步,拉著他的手也莫名緊了緊。
賀晏知不明所以回頭:“怎麼了?”
“我想起我小時候養過一隻小狗……”林簪月突然說。
“嗯?”
“那隻小狗很快樂,陪伴了我整個童年,但是後來,她跑丟了……”
這話實在是無厘頭,賀晏知一時茫然不知道她要說什麼,隻能陪她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她。
“我記得她是在公園走丟的,我在那個公園找了一整個晚上,都沒有找到她。”
再後來,她哭著回去,媽媽卻情緒失控地將她罵了一頓,問她為什麼不回家。
她請求媽媽再幫忙找找,得到的卻是“一隻狗而已,不回來就死外邊好了”。
這麼多年過去,她每次回想這句話,都覺得,自己在媽媽心裏的地位也許跟這個是差不多的。
一切跟爸爸有關的東西,她都本能怨恨,包括那隻小狗,也包括她……
“你想養狗嗎?”賀晏知思索片刻,問她。
“不想。”
“喜歡狗?”
林簪月繼續搖頭:“也不喜歡。”
她踏上一階石台階,遙遙望向那山間孤冷的月亮,嗓音很輕:“我隻是想要找回那隻快樂小狗……”
“可我找了很多年,都沒有找到。”
“……”
一片樹葉打著璿兒落下,嵌在林簪月柔軟的裙紗上,賀晏知眼睫垂著,伸手將這片樹葉拂落。
林簪月以為他會問些什麼,至少說點什麼,但等男人的手垂下後,隻是重新牽起她的手,並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她的掌心,耳邊的嗓音低沉而溫柔:“走了。”
對此,她連忙挽住他的胳膊:“賀晏知,你怎麼不問我。”
賀晏知揉著她的頭發笑:“問你什麼。”
“問我的過去啊,比如我爸媽為什麼離婚,比如我媽媽為什麼不幫我找那隻小狗,比如後來我又是怎麼麵對痛苦的……”
賀晏知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如果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十八歲,或者二十歲的我,我或許會追問你的過往,企圖了解所有與你有關的一切,並希望以我之力治愈或者改變你所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