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的鍾聲一過,王子永遠地失去了他的姑娘。
忍足等小夥伴在門外站了許久,等到病房內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幾人推門而進,俱是一陣揪心,隻見病床上的阿秀已經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而坐在床邊的不二也彷如石雕一般,怔怔地握著阿秀的手,呆看著麵前的人,雙眼迷蒙,清淚橫流。
窗外吹來夏夜的風,飄起的簾布卻帶不進一絲暖意,落在忍足眼裏,那更像是招魂幡,帶走一個曾經客居此處的靈魂。
阿秀啊……
你走了,留下的那個卻沉溺刺骨的寒潭不可自拔……
忍足張了張嘴,卻發現任何的安慰出自他的口,都可能會化為無形的利刃。是他告訴了不二所謂的真相,是他變相逼迫著不二親手送走了最想留在生命裏的那個人。而現在,不二一人坐在床前,那守護者的姿態,那生人勿近的氣息一目了然。白慘慘的日光燈照的他那清瘦的身影,說不出的冷清孤寂,說不出的哀傷無助……
有那麼一瞬間,忍足甚至懷疑之前的做法到底是否正確,畢竟沒走到最後一步,誰也不知道如果阿秀過了六十分卻沒有達到一百分,會遭遇的懲罰究竟是什麼,那所謂的清理考生痕跡,是徹底抹殺絞碎靈魂,還是清理考生在這個世界留下的痕跡,比如眾人對她的記憶,以及她那些有可能留下文字記錄的行為,這些都不得而知,但是他們根本就承受不起嚐試的後果,萬一是靈魂的抹殺,那麼阿秀就真的消失無蹤了,無論在哪個世界。
“阿秀!阿秀!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對,我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奧……”正當病房氣氛一片凝滯時,九井木突然嚎叫著就衝了進來,幾下扒拉開擋了他路的幾人,無視不二少年一身的寒意,直接往床沿一坐,輕拍了一下被子以顯示其存在感後,興奮道:“阿秀你知道嗎?這次你絕對還是妥妥的第一名!”
忍足愕然,看著手舞足蹈的九井木問:“九井君,你是說?”
九井木挑眉咧嘴一笑正要回答,門外卻響起了九井爸的聲音:“說來真是奇怪啊,怎麼突然就全部改了口風?難道我喝多了神不知鬼不覺地行了賄?”
眾少年麵麵相覷,紛紛給外麵的九井爸媽讓道。
“真是麻煩你們了呢,這麼晚了竟然還全部都在這裏陪著阿秀,”九井媽邊說邊走向床邊看阿秀。
這時一邊的不二忽然站起,對著九井爸媽,連同九井木,恭敬地彎下了腰,在三人集體愣神之際,艱澀地開口說:“阿秀,托我給你們帶一句,謝謝。”
“這、這是怎麼回事?”九井媽慌忙往床上一看,哆嗦著問道:“阿、阿秀她不是,睡著了嗎?”
不二勉力勾了勾唇,閉眼道:“是啊,她隻是睡著了……”
九井媽一聽猛然鬆了口氣,怪異地看了眼不二,定定神又壓低聲音說:“嗯,既然阿秀睡著了,那我小點聲。是這樣的,之前阿秀不是讓去查查造謠的人是誰麼?我們就想先去問問監考老師具體情況,你們猜怎麼著?”
眾人心內俱歎了口氣,還能怎麼著?他們早就知道造謠的是那個星野家的弟弟了。不過卻沒有人打斷九井媽,或許讓她多說一會兒,她就會晚一點發現阿秀的異常。
“我告訴你們啊,那些教員真難纏呢,我們兵分三路一個個去疏通,結果鬧了大半天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等我們三個一起去找最後一個的時候,原本已經不抱希望了,誰知道呐,突然就什麼事都沒有了!真的喲,那個教員一聽我們說作弊這件事有誤會,竟然一臉的莫名其妙,說他從來就沒聽說過這次考試有作弊的現象,還打電話去監考老師那裏確認了!你們相信嗎,那個一兩個小時前還凶神惡煞的監考官竟然也改口說根本就沒有作弊這件事!真的太奇怪了……不過,總歸是好事。”
“九井阿姨,請問一下,”忍足推了推眼鏡,沉聲道:“你們去最後一個教員家裏時,已經過了十二點麼?”
九井媽一愣,轉頭看了眼九井爸,九井爸順勢接過了話:“我們是在學校的辦公室找到那位教員的,當時他還在加班,時間麼,好像的確是過了十二點了……這,有什麼關係麼?”
忍足澀然一笑,這難道就是係統所謂的滿分獎勵麼?以清除敵對人員記憶的方式,為阿秀正名?可是人都已經不在了啊,這種榮譽真是馬後炮一樣的存在呢……
“沒什麼關係,因為阿秀原本就從未作弊!”不二啞著嗓子,字句卻擲地有聲。
“對,就是這樣,我就說我們家阿秀怎麼會攤上這種事情,肯定是那幫家夥發現自己失誤又沒膽子承認,裝失憶來糊弄我呢。”九井爸說著仿佛立即重塑了信心,拍拍不二的肩膀對著眾人道:“這次真的多虧有你們在一起照顧阿秀呐,等明天阿秀醒了,我一定讓她一個個去道謝,出院的時候,我們再一起去吃烤肉怎麼樣?”
九井爸眉飛色舞地說完,原以為這幫熱血少年一定也會高高興興地一呼而應,誰知除了九井木,竟然沒有一個人點讚。
舉著雙手正準備歡呼的九井木頓時被這尷尬沉悶的氣氛憋的一口氣噎住上不來,咳了兩聲後,碰碰旁邊不二的胳膊:“喂,準妹夫,你們這是怎麼回事?一個個哭喪著臉做什麼?不想吃烤肉?那我們換壽司怎麼樣?”
不二緩緩抬頭露出暗無光澤的眼眸,滿麵慘然:“如果我說……阿秀,永遠也不會醒來了呢……”
天朝h市,晴空萬裏,鳥語花香。
“阿秀你怎麼這麼抱孩子呢?要是老娘當初這麼抱你,你丫脖子早斷了!我說你要不晚上也讓我帶吧,啊?說實在的,我瞧你養的那些個烏龜啊,花花草草的,就沒見有活過,你這回不是打算拿自己孩子做做試驗吧?什麼?要自己帶?那我可告訴你啊,你晚上千萬別側著睡覺,要是一不留神就給壓沒了……”
靠在躺椅上抱著嬰兒曬太陽的少婦不耐煩地揮揮手打斷了母親,一合上眼又昏昏欲睡。
重過閶門萬事非。
原來她應該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麼?
她“看著”那邊三代同堂曬太陽,滿是酸楚卻再也提不起融入其中的精力。
那晚,當十二點的鍾聲響起時,她隻來得及在不二額上輕點一吻,之後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而她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還是在一家醫院,但她就算不用眼睛看也瞬間就分辨了出來:這絕逼是我大天朝的醫院啊!
聽,電視裏新聞聯播的生活一如既往的美好,護士小姐的普通話多麼清脆悅耳,就連空氣裏的消毒水味兒似乎都不一樣!
然而她沒感動多久,視角一變瞬間就驚成草泥馬狀了!
她的視線居然和那電視機齊平,她完全可以俯視整個病房,她……臥槽!她的手和腳呢?難道去了一趟二次元回來她都可以超越人類極限使用飛行技能了嗎?但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下麵那個躺在床上抱著孩子一臉生產過後虛弱樣的女人怎麼可以長的這麼麵熟?不對!那個在旁邊倒水的好像更眼熟?那、那不就是她老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