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寡言,但卻能以最平常的動作,最真摯的心關愛她。他不知道,他自己視為當然的事,在這世上已是難能可貴。

時雨眨眨眼,看著垂在兩人間緊扣的十指,悄聲說:“我心亦然。”

可是,在見家長的前一天,時雨還是忐忑不安睡不著。

她在**上滾來滾去,蓋被子覺得熱,不蓋被子又冷,到了最後還是她坐了起身。她有太多的擔心了,在想著明天該穿什麼,該如何進退……種種細節。更重要的,她還有一樣不確定,關於未來。手塚是一個這麼認真篤定的人,讓她也不得不認真,不得不有壓力。

她一直以為,若不是對未來有了某種確定,見家長這種事還是別做的好,尤其是在這種家庭聚會的節日。

但她的思想上不是日本女人,她沒辦法在婚後就舍棄一切洗手作羹湯,在家相夫教子,她不知手塚是否可以接受她在婚後仍為理想奮鬥打拚。

時雨左想右想,還是不顧現在已是12點有多,就跑到樓下撥手塚的手機。她想過了,如果撥不通,那就是她的命。如果撥通了,她一定要說清楚,即使代價是分手。時雨一直覺得,兩人若要走得長遠,一定要門當戶對。但是實際上,她與手塚間卻有著一條深不見底的鴻溝,那就是兩國間觀念的差距,尤其時雨是一直那麼的執著自己的理想。

手塚的手機居然沒有關!

時雨緊張得不斷用指甲掐著掌心,背後是汗涔涔的,她既期待手塚能接起這個電話,又害怕會有人接聽。此刻,每“嘟”一聲,時雨就覺得空氣又稀薄了一些。

“你好,我是手塚國光。請問是誰?”話音仍能聽出睡意。

時雨顫抖著說:“手塚……我是……”

“舞嗎?”手塚立刻接過話。

“嗯。”時雨覺得手塚會這麼晚開著機,或許就是在等自己這個電話。

“有什麼事?”那邊的聲音又回複到平日的清晰冷靜。

“手塚,我有件事想跟你說說。”

“嗯。”

“手塚,我想……以後……我會一直工作下去。即使真的……跟你……在一起……國民證,存折都套上你的姓。”

那邊沉默。

時雨緊緊的握著話筒,那邊沒沉默多一秒,她就覺得心沉下了一分。最後,她想,或許,真的不行了吧。

時雨緩緩的,就想把話筒放下,就在此時,那邊終於有了聲音:“如果你真的想工作,可以。”

時雨覺得這聲音就像劃破黑暗而來,她用力捂著口,阻止自己的歡呼,她一次次的咽下自己的狂喜,最後,才說:“謝謝你,手塚,真的謝謝你。我……”

手塚打斷了她的語無倫次:“快睡,明天我會來接你。”

時雨猛的點頭,忘了手塚根本看不見。

直到躺在**上,真正的靜下來,時雨再次感謝上蒼,讓她能得到這個男人。手塚國光,竟然可以為了她,遷就到如此地步。時雨把頭埋在棉被中,想,雖然是她先告白,但是若沒有手塚默默的包容,他們的感情是無法進行得如此順利的。時雨想到了最爛俗的一句話,自己不可以辜負他,要讓他幸福。

真的到了手塚家,吃完了一餐飯,時雨還是拘束。嗓音低了平日三分,腦袋低了平日兩分。

“桃城小姐是學曆史的?”手塚爺爺音色洪亮,中氣十足,他孫子遺傳了他百分之百。

“是。”時雨瞄瞄坐在手塚爺爺身邊的手塚爸爸,一副老好人的樣子,讓時雨充分的明白了什麼叫隔代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