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餘遙”。
小雨剛過,天朗風清。城東麗水湖一望無際的碧綠中,星星點點的紅色在風中搖曳,沐浴著夏日的陽光,更顯嬌豔欲滴。湖岸邊停泊著幾隻龍舟,舟上已備好了比賽時用的鑼鼓。
湖邊景明街上觀景的旅人、玩鬧的孩童麵帶著笑容在街上穿來穿去;許多商鋪門前,店家正叫喚著,為自家新做好的粽子招攬生意;背著擔子的小販,籮筐內也裝滿了粽子,頂著毒辣的日頭在人群中穿行叫賣,額頭上大粒大粒的汗珠一顆一顆的滾落下來。街道兩旁掛著許多彩燈,雖未入夜,彩燈未亮,已看出城中將要為明日到來的端午舉辦一場盛會。
“大家讓一讓,讓一讓。”景明街頭一名小斯騎著快馬,從城門的方向飛奔而來,道上的人聞聲後,都默契的迅速朝著兩邊散開。
快馬行至清芬樓時,一輛馬車正停在樓旁的廣場上,馬車內一位白衣女子帶著麵紗正坐在其中,女子的衣裳乍看雖然有些樸素,但細看那衣裳的布料上不僅有暗紋,還精細的繡著一些圖案,女子聽到了聲響,纖細的手指撥開了車窗的簾子,看著車窗外狐疑的問道:“這是怎麼了?”
馬上的人似乎聽到了她說話的聲音,與她對視了一眼,徑直朝著更遠的方向飛奔而去。
馬車中另一位衣著樸素的女子,聞聲後也想湊個熱鬧。於是,探出了半個身子,看著正在跑遠的快馬,隨著距離越來越遠,快馬上的身影也模糊的越來越小,但還是能看清騎馬的人後背衣服上繡著的一個“蕭”字。
當今的丞相正姓蕭,而當今寧安公主母親的娘家正是這蕭丞相家。
素衣女子見狀,心中已知道了個大概。於是,便將身子縮回了車內,白衣女子也將簾子放下,兩人的視線回到了馬車中。
“巧兒,你時常與王兄他們出府做事,是否已經看出了什麼端倪?”白衣女子摘下麵紗,膚如凝脂,麵容嬌好。一雙靈動的鳳眼已是極好看,額間的花鈿讓她多了一分明媚,卻依然不失她的端莊大方。
“郡主可還記得?昨日王爺飛鴿傳書來說,寧安公主即將成婚,讓我們速返京城。”被喚作巧兒的素衣女子回答道。
白衣女子聽著巧兒的話微微皺眉:“自然記得,所以剛才那駕馬的人,是從京城來的?”
白衣女子是永安王的親妹妹,亦是郡主,封號靜安。
永安王的父親是當今聖上的親叔叔,所以,永安王亦是聖上的堂弟,隻因當年永安王的父親戰死,永安王這才承襲了爵位。
“不錯,我如果沒看錯,那人應該是丞相大人府上的。”巧兒點點頭,說完後起身跺到馬車門前,將車門簾子拉開一條縫,透過縫隙看到車外,此時周圍除了守著馬車的馬夫和幾個隨行的侍衛,就沒有什麼人了。
巧兒這才放心的又坐回到靜安郡主身邊,附到郡主耳邊輕聲說道:“寧安公主的駙馬,就是剛剛得了狀元的蘇家公子,蘇墨然。”巧兒生怕被外麵的人聽見,所以聲音是非常小的,但最後三個字,語氣還是加重了些,隻是還不至於被外麵的人聽到。
靜安郡主正飲著茶,聽巧兒說完,手中的茶盞便“砰”的一聲落了下去。怕剛才車內的動靜讓隨行的人聽到,靜安郡主把車窗的簾子撥開了一條縫,瞅了瞅車外,見隨行的人沒有什麼動靜,於是便用隻有她與巧兒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我記得當日在宮宴上,皇兄是想要賜婚給寧安皇姐和蘇公子的,可是,蘇公子說他已有婚約,這才作罷。怎麼現在?”
巧兒收拾著摔碎的茶盞,輕聲道:“郡主殿下,不用驚訝,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隻是這妖是人為罷了。具體什麼原因,我們隻有回京才知道。妄議貴人可是誹謗,按照當朝律令“誹謗者,誅族”✻,到時候我們王府可就要遭殃咯。”
靜安郡主點點頭,隨手從一邊的小桌上拿起一塊糕點,品評了一番道:“這柳記的糕點,真是不錯,確實如傳聞中的一樣。”
“可不是,這柳記是百年老店,他家做的糕點已經是這株洲的特產了。”
靜安郡與巧兒又閑聊了幾句後,已把剛才的事情拋諸腦後。
“‘畢竟麗水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古人誠不欺我,這麗水湖果然風光迷人啊!”
遠處傳來的聲音,讓靜安郡主想要好好看看這臨近的麗水湖,將轉頭要撥開車窗的簾子時,視線卻落在了放在椅上的一個木匣子上。靜安郡主將它拿入手中打開,裏麵放著一塊刻著“蓉蓉”二字的玉佩。靜安郡主看著匣中的玉佩,歎著氣說道“王兄找了那麼多年,也沒找到,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有消息?”
“郡主,小的有事要報。”靜安郡主正想著,聽到車窗外的聲音,便又戴起了方才的麵紗,將車窗的簾子撥開。
方才聲音的主人是跟隨郡主的一名侍衛,剛完成了郡主交代的任務,從別的地方回來,現正站在車窗前。這侍衛對靜安郡主行了禮,繼續說道:“屬下找到了,正是洛家的洛二姑娘,洛語嫣。”
靜安郡主聽著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最近剛好聽到了這個名字,但是又想不起來具體是哪一天聽說的。但是,卻也欣喜,畢竟終於找到了玉佩的主人。於是,便道:“好,阿昭,我們這就去洛家吧。”
阿昭瞥了一眼站在一邊的侍衛長,侍衛長點點頭,阿昭便回道:“是!”
隨後,隨行的侍衛們騎上馬,馬夫駕著馬車朝著洛府的方向走去。
洛語嫣正是曾經與蘇墨然有婚約的人,所以,當阿昭聽到靜安郡主說去洛家時,一絲難色從他的麵容上一閃而過,但還是被靜安郡主捕捉到了,隻是靜安郡主不確定那捕捉到的情緒是不是真的,因此正想著到底該不該問的時候,巧兒看出了郡主麵容中透露的心事,開口道:“郡主,怎麼了?”
“算了。”靜安郡主聽了巧兒的問,心中終於有了決定自言自語了一句,又戴上麵紗撥開車窗的簾子,開口問道:“阿昭,是洛二姑娘有什麼問題嗎?”
阿昭騎著馬,就走在車窗旁邊。阿昭看向與他並行的侍衛,似是求助。可是那侍衛並不搭理他令人生憐的表情,反倒是撇著嘴道:“看我幹嘛,郡主問你話呢,實話實說就好了。”
阿昭想了片刻,回稟道:“洛二姑娘她很好,如果說……”阿昭停頓了一下,繼續道“算了,反正馬上也要到洛家了,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靜安郡主放下了簾子,與巧兒對視了一眼。方才阿昭的表現,令她與巧兒心中有了許多疑惑。古話說“家醜不可外揚”,她心想或許是洛府中有其他什麼瑣事。所謂“非禮勿言,非禮勿聽”,許是那些事情對於他們這些外人是不能隨意評議的,索性也就沒有多問。
馬車走在路上時,巧兒似乎想起了什麼,本想要說出來,但有所顧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但是,巧兒掩藏好的欲言又止還是沒有逃過靜安郡主的眼睛,郡主追問道:“怎麼了?”
巧兒看著靜安郡主,手指了指馬車窗外的方向尬笑著說道:“正如阿昭所說,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靜安郡主歎了口氣,自語道:“行吧,反正終歸是都會知道的。”
“老爺,這是您的信,是蘇老爺讓家丁送過來的。”
“好,下去吧。”
洛府的書房內,洛老爺正打理著自己日思夜想了很久,新買來的幾本書籍。洛老爺接過家丁給自己的信件,打開信看了之後,便沒了方才的笑容。站在一旁洛夫人看到洛老爺神色的變化,於是便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