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發現了那個孩子。
實在很難不發現——太顯眼了。
一群焦頭爛額、全副武裝的大人中間,一隻幹淨柔軟、沒有任何防備的小幼崽,就像金燦燦的沙漠裏開出了一朵紅色小花那樣紮眼。
他穿了件白色的、毛茸茸的外套,帽子上還綴著兔耳朵,看起來叫人很想摸一摸。
一雙紫葡萄似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著周圍人,除了畏懼,神情裏還有明顯的茫然,似乎同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五大三粗的壯漢們擅長殺敵碾怪。
但對如何對待一隻幼崽完全無從下手。
人們低低交談:
“怎麼辦?”
“讓領隊決定吧。”
“領隊回來了麼?”
“還沒,不過那個本應該也快了。”
“我去大廳看了,剛打通最後一個支線。”
“評分S?”
“當然是S,那可是領隊。”
談話間,一隊殺氣騰騰、凶神惡煞的人馬已然歸來。
為首的是個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比後麵人都矮上一個頭,身材也頗為纖細,還有張相當漂亮的臉蛋。
這樣的人,在逃遊中應當是最容易被欺淩的那種。
然而少年不同。
他便是那群大漢口中奉若神明、俯首帖耳的領隊,岑尋枝。
從副本中回來,所有的傷痕都會自動消失,皮膚、肢體重歸完好。
然而那種血腥黏膩的感覺卻揮之不去。
岑尋枝接過隊友遞來的消毒濕巾,厭惡地反複擦手。
這時候,有人上前:“領隊,那個,出了點兒L事……”
他頭都沒抬:“說。”
“隊裏不知道為什麼……”那人咽了口口水,“出現了一個小孩子。”
至今沒有人知道,逃遊挑選玩家的篩選機製究竟是什麼。
有身強體壯的雇傭兵,有經受過專業訓練的特種兵,有逛著街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拽過來的年輕女孩,有在課堂上打瞌睡的學生。
也包括岑尋枝這種本身就算在內的未成年人。
人們從一開始的震驚、憤怒,到後來,默認老弱病殘就是逃遊的養分。
是最適合踩著活下來的墊腳石。
各種求生組織形成規模以後,有了不同的團隊。
而團隊對各自成員的招收標準是很嚴格的,比如岑尋枝的隊伍,主要以強攻型為主,要的大多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
這樣一個絕對精英構成的隊伍,突然出現一隻可能走路都會摔跤的三歲幼崽。
就像個什麼頗為惡俗的笑話。
岑尋枝不需要特意尋找,那隻雪白的兔子——不,孩子——確實就像人麼說的那樣,太顯眼了。
幼崽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小短腿夠不著地,不敢貿然下來,就那麼仰著小臉乖乖又怯怯
地看向來人。
岑尋枝自詡不是一個擅長與幼崽溝通的人,哪怕他脫離幼崽時期比其他任何一個隊員都要短許多。
他低聲問副隊長梁施:“他從哪裏來?別的團隊?”
梁施搖搖頭:“沒人看到他從哪裏來。就這麼突然地出現了。”
岑尋枝蹙眉:“那就是新人了。”
逃遊吸納新玩家就是這麼神出鬼沒。每個人都不知來處。
為了不讓新人落單、毫無贏麵,各社團隊伍初具規模以後,不知何時出現了新規定:凡是從團隊地界被“召喚”出來的新玩家,都必須納入本隊。